挥出那一刀的刀客并没回头,而是直接走了。
昔年南诏有刀客,以武证道,所创意气,刀罡所过皆是琳琅一片。
门口,伸着个脑袋往里小心瞅了眼,方知有却埋怨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何苦给咱惹这个麻烦?”
我嘿嘿一笑,也没去解释。
但身旁的福生眼里去盯着那桌上的半只烤乳猪。我看着一堆还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心说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些个好东西呀。
二楼,早已去的七七八八,早先在那汉子出现之际,薛宋斌的脸色就不太对,他嘴唇紫,若是有人注意到他恐怕还会觉这小子浑身战栗似在哆嗦。
“很快,这里就会有官府的人介入,那人再厉害,能抵得过一整座城的官兵?”马车里,薛老爷回看了眼宴宾客的大楼,眼里流露出狠厉的凶光。
二楼上已经空无一人,刀客在一楼耽误了太多时间,目标都已经走光,他看了眼外面被堵的水泄不通,想了想一跃而下逃去不远处的江水里。
坐在一楼的我,望了望四周,也就我和福生还有方知有躲在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吃着别人剩下来的饭菜。
“别客气啊,想吃什么拿什么。”方知有从怀里掏出一堆裁剪好的布匹,一看大小正适合打包饭菜。
我一边搜刮上面的饭菜,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既然算中这刀客来捣乱,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这薛家一声呢?”
方知有左手捏着只鸡爪在那啃右手则有条不紊的打扫残局,听到我的问话,他抓起旁边一块别人还未用过的白布,随意抹了抹嘴道“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了,他来寻仇关我什么事?今天能蹭这一顿是我自己的本事。不过,你要想知道更多我可以帮你再算算。”
说着,只见他掀起桌上一块炖烂的甲鱼盖,拿到自己面前,轻念了句“得罪了。”两手似铁钳,咔吧几下就把这龟甲给掰断。好巧不巧,刚好六片。
接着就见他用手沾了点汤,在桌上画着什么,然后龟甲被他拢起来丢桌上。然后,他又开始算了起来。
我反正是看不懂这些的,只是,不论是请卦还是定卦,至少也该整的正式一点吧。
看着桌上那油腻的一片,我心下不由得有些咋舌,寻思这家伙怎么还是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接着就听见他一声“有了!”
随即,这胖子一边瞅着那已经打上二楼的刀客,一边用手在胸前比划着什么。
我见这货眉头缩成了个八字,好奇道“有了什么?”
方知有舔了舔嘴唇,他语气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情劫。”
和他一样,我也是一头雾水。
城中,幽暗湖水底下,汉子身上升腾起的热气迅蒸起体内寒意。
“真是浪费时间!”一个声音,从汉子的嗓子里响起,那声音冰冷刺骨,好似寒冬腊月里的幽灵,冰冷的全然不像一个人的声音。
“闭嘴!”
坐落在城中一角。
阁楼上,女子将盒子里的一张白布叠好揣进怀里。
在她的家乡,那里的女孩总要在新婚之夜将一张白布垫在身下。倒不全是因为要验什么处子之身之类的,而是她自小身上便下了一种蛊,这蛊无害,但若是有人破去女孩的身子,便会有蛊虫从下体落出。当然,若是女孩不愿意,那么这蛊便是杀死那人最好的武器。
因此,这种蛊一直充当着守护神的用处,久而久之,女孩们也会在新婚之后将守护了她们前半生的蛊虫给好好保存有的埋葬在地里,有的被纳入锦盒里一直珍藏。
女子瞧着那镜盒上刻有的一个玉字,愣愣出神。
她回想起在南疆时的生活,父亲作为一名铁匠,从来也不去管她,只闷头不语的终日待在他那间铁器室里。
不怎么认识字,也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一直以来住在那小小村落里,守着热乎乎的灶炉,等待着父亲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
那时候,他还没来,所以日子尽管无聊却也不显得那么难熬。
女子单手撑着脸颊,在满是香薰的房间里,她感觉,这里有点太腻了,就连空气都是那种糯糯的甜。
这间阁楼离市集很远,也没什么人会在此往来,没有森林也没有虫子,没有春天的声音也没有秋天的气味。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她也许最终还是会选择留在山里。
某一刻,她看着天空中飞过的流星,就好像看见了十三岁那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