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交新火的时候,却偏偏必须说出一句祝福的话语。
“新火临门,光耀九族。”
当他捏着嗓子背出这八个字的时候,原本漫不经心的唐瑞郎反而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陆幽心虚地垂下眼帘。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琉璃灯被唐瑞郎接了过去。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放松,昨天虎口受伤的地方就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竟然是被唐瑞郎轻轻地捏了一下。
难道他又看出来了?!
陆幽实在有些无语,直觉这应该又是戚云初搞的鬼。
好在唐瑞郎应该不会拆穿他的身份,那也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递交新火之后,七位传火宦官便被迎入花厅叙话。
厅外的庭院里,小厮取来了焙茶的鎏金铜风炉,正小心翼翼地备炭生火。
厅内众人则闲聊花事与饮茶之道,又鉴赏那银质茶釜与茶饼茶水,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谐。
这其中,唯有陆幽一人坐立不安。
所幸众人见他年纪尚幼,也不来理睬,他就随便找个借口走到侧院,望着几株海桐树发呆。
树上,万千白花正盛放,如雪如云、皎洁无暇,还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明明是如此清香美好的花树,却生长在这种腌臜的腐土之上。
陆幽正有些感叹,只听耳边“吱呀”一声,院门忽然被什么人给关上了。
他急忙扭头去看,正瞧见唐瑞郎匆匆走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进一旁的空屋。
“佐兰,佐兰,我知道你用了天吴宫的易容术!”
“……你想怎么样?”
陆幽被他按在角落里,想要大声斥责又怕引来旁人,唯有怨恨地瞪视着他。
可唐瑞郎全然无视了陆幽的憎恶。他紧紧皱着双眉,露出极其罕见的烦躁表情。
“就是说你真的入宫了……你疯了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你真的找人去净了身?我不信!”
说着,竟然伸手来扯陆幽的腰带。
陆幽死死揪住唐瑞郎的手:“关你什么事?!”
唐瑞郎张嘴就要回答,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用一种仿佛失望的眼神看着陆幽。
不知为何,陆幽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国子监里,自己还时时处处留意着唐瑞郎,一举一动都揣摩着瑞郎的心意,生怕令他失望。
如今想来,真是恍若隔世。
别人重逢,是执杯相劝莫相拦。而他们相遇,却是恨旧愁新,有泪无言对晚春。
想到这里,陆幽一腔的怨怼忽然又化作了满满的无奈。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叶佐兰了,希望你也不要再那样称呼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自己变了很多,可我并不后悔。”
“但这转变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唐瑞郎还在为他着急:“你究竟是懂还是不懂,这意味你以后就没有办法传宗接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