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覺寒嗤笑了一聲。
「多諷刺。」
唐言光是聽著,就依舊很難過了,他翻了一個身,用力地環抱住了裴覺寒的腰身,像是想將自己微薄的力氣轉換為力量給予對方。
「然後我入了宮,當了太傅,然後引薦了自己偽造的另一個身份為官,那給身份為了往上爬,為老皇帝貢獻了許多骯髒的計策。」
「最後,這個身份龐大到足以將老皇帝架空。」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在想,我為了做出的那一切,為了往上爬獻出的那些計,又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好像變成了我最憎恨的那種人。」
「可所有人都在跟我說,這是正確的。」
「因為所有人不去傷害別人,就會被別人傷害。這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沒有人可以免俗。」
「直到我遇到了一個人,他不是這樣的。」
「他完全不會生出害人之心,哪怕是被氣很了,也只會不痛不癢的罵罵咧咧。」
裴覺寒在那一瞬間,眼中的瘋狂退卻,全部化為了絲絲縷縷纏繞的情愫,當他看向唐言時,眸子中間只倒映出了一個眼神純澈的人影。
「他就像是黑夜裡的月亮,讓所有用夜色隱藏偽裝的醜陋無所遁形。」
「我忍不住被他吸引,將他帶到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道如何相處。」
「後來我得知月亮是水中鏡月,是啊,這麼幹淨的人怎麼會屬於那樣一個世界?他是另一個世界的……」
說著,裴覺寒沉默了片刻,掙扎了會緩緩開口道,「但我想,就是算是水裡的月亮,我也想將他撈進懷裡。」
「我想要染黑他,他要是變得和我們一樣了,是不是就能被留住了?我教他計謀,教他算計之心,教他想要什麼就去爭去搶,不用在乎手段。」
「可每一次看到那雙眼睛,我就會感覺自己的這個想法格外的骯髒。」
「然後我就自欺欺人的想,那要不然對月亮好一點,再好一點,說不定天上的人垂憐我,就願意來到我的身邊呢?」
裴覺寒的眼中閃過一絲癲狂,但在足以被唐言發現的時候,又生生地被壓制下去了。
「可四年之後,月亮還是走了,我哪裡都找不到他。」
「他大抵是回到他的世界去了,所有人都忘記了他,他像是從來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唯獨還有我記得。」
「也是,他確實不存在這個世界,他不屬於這裡……」
「只有我記得……」
「只有我。」
裴覺寒苦笑了一下,有時候他甚至這份獨特都不知道這是上天對他的垂憐還是懲罰,但他只知道自己不甘心。
只有他記得,是不是說明他就是不一樣的?是不是說明他可以去存在那天上的人?
於是他瘋狂地在那個世界尋找著一個所有人都說不存在的人。
所有人都說他大概是不知怎麼的丟了魂,或者得了失心瘋,瘋掉了。
「可我知道我沒有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