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已经打过电话了,医生一会儿就来。”管事也焦虑。
霍钺这时候,神志已经没那么清楚了,他只觉得冷,冷得刺骨。
顾轻舟说,她的药温热,会导致汗。
现在哪里是汗啊
霍钺之前低烧、高烧半个月多了,身体虚弱,再这么打寒颤,他一额头的冷汗,身子似筛糠。
“好冷”钢铁一般的男人,哪怕刀子捅进肉里,眉头不皱一下,此刻他却说很冷。
这得是多冷,让霍钺都撑不住
管事也有点后怕了,只怕姨太太说对了,军政府的参谋带那么个小女孩子来治病,太轻率了
“老爷,医生很快就来了。”管事焦急道。
半个小时之后,教会医院来了两个西医。
“都说了很多回,中医是骗子,为何还要用中医”教会医院的西医痛心疾,“你们这样,会害死霍先生的”
“是啊,现在相信中医的人,都是愚昧连政府都快要取缔中医,不许中医办学校,断绝中医传人,可见中医毁人之深”另一个西医接话。
他们都是华人,年幼留学美国,学习了六年的西医,回到岳城的教会医院工作。他们比国外的医生更憎恨中医。
这不是忘本,而是他们真的觉得中医是弊端,是陋习。
“若是霍先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不敢保证”一个医生道,“还请姨太太和管事做个证。”
“两位,别多说了,快给老爷用药要紧”管事耐心劝慰。
两位医生想给霍钺打针。
治疗方案,还是跟从前无异。
霍钺却想起了那少女的脸。她明眸璀璨,熠熠生辉的眸子里,镇定自信。早在半年前,她就断定了霍钺的病。
她说,喝两贴药,她再来复诊。
“让让他们走再去煎药来”霍钺牙齿打颤,对管事道。
“老爷,这样不行啊,这药已经坏了您,您不能再折腾了。”管事几乎要跪在霍钺面前。
姨太太也哭着道“老爷,您不要再相信中医了您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我啊老爷,您至今无后,您要是撒手了,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谁啊”
这些问题,霍钺早已想过千万遍。
姨太太的提醒,不能引起霍钺心中的涟漪。
两名西医也劝“霍龙头,您要相信科学,西医才是科学”
“西医才能保障人类的健康,中医都是玄术,没办法真正治病的,霍龙头”
霍钺紧紧捂住了被子,咬着牙齿,吐字清晰对管事道“送医生回去,给我煎药,生炉子取暖”
“不行,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听您的”姨太太狠狠一抹眼泪,对两位医生道,“老爷病糊涂了,按住他,给他打针”
管事也不看霍钺。
这次,心腹管事站在姨太太这边。那药再喝的话,老爷真会没命。
霍钺见自己孤立无援,又虚弱得厉害,无法争辩,从床头枕头底下,掏出了他的抢。
子弹上膛,霍钺对着床顶就是一枪。
一阵巨响,震得所有人耳朵麻。
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姨太太和医生们,眼底陡然添了恐惧,下意识想跑。
“去煎药”霍钺颤抖住牙齿吩咐,“谁再说一句,下一颗子弹就会打在谁的脑袋上”
姨太太不敢再说。
医生们避之不及。
只有管事道“老爷,我这就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