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等?他都快急死了,眼看她疼得嘴唇发白,恨不能代替她受苦:“不行,我去叫!”
外间的人听见动静已经起来了,稳婆隔着门请示:“王爷,王妃,要不要小的先看看?”
“进来!”元贞一把拽开门。
稳婆进来了,都是几十年替人接生的老手,摸了摸肚子就感觉出来了:“恭喜王爷,王妃这是要发动了!”
要生了!元贞觉得头皮一麻,一个箭步冲出去,不行,得去叫邵筠之,叫那些大夫,跑到门口急急忙忙又拐回来,谁都能去叫人,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她,跑到床前想要扶她坐起来,手伸出去又缩回来,这时候该坐着还是该躺着?该死!脑子全乱了!
门外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丫鬟们已经跑出去叫人了,四下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下人们早就训练过无数次,此时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热水和干净毛巾,又有床上衬的垫子,补元气的参茶,不多会儿几个健壮的婆子抬着软床过来:“王爷,得送王妃去产房。”
元贞知道产房,杜月娘亲自监工,早就准备好的,四下门窗都加固过几遍,干净整洁,绝不会让产妇受风着凉。“好,赶紧送!”元贞弯腰想抱她,手抖得厉害,定定神再伸手,门外邵七急急忙忙进来:“我帮你。”
他抬着叫,元贞便扶着腋下,小心翼翼将
明雪霁抬起放在软床上,也不让婆子们动手,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稳稳当当送去产房,又在产床上放好。
邵筠之诊了脉:“是要生了。”
明雪霁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了,她一直留心数着,比起前两次疼,这次的间隔更短,疼得也更厉害,是要生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感慨,她的孩子,她马上就要见到孩子了!
耳边听见元贞嘶哑的问:“要多久?”
即便是疼得额上都出了冷汗,明雪霁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好紧张啊,比她还紧张,谁能预测要生多久呢?都看老天的意思吧。
“这个难说,你先别着急,簌簌脉象平和,应当能顺利。”邵筠之在安慰。
毛巾一摞摞送进来,热水准备了几大桶,窗户都关紧了,稳婆守在边上,杜月娘开始赶人:“都出去吧,产房不能进男人,这里有我照应着,你们放心吧。”
元贞怎么都不肯走。知道产房不能进男人,之前他们就说过是什么风俗,男人见了产房的污秽不吉利,对将来不好,狗屁!他从来不信这些,她疼成这样,她为了他们的孩子遭这么大罪,他不能代替她,至少要陪着她!
“我留下。”元贞道。
杜月娘还想劝,看见他绝斩钉截铁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邵筠之点点头又摇摇头,和邵宏昇几个退了出去,门窗关紧了,屋里密不透风,元贞蹲在床前守着,看见明雪霁涨
红的脸和散在枕上濡湿的头发,她是真的很疼。心疼到了极点,死死抓着床沿:“簌簌。”
明雪霁越来越疼了,时间隔得太紧,让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起先还忍着不出声,渐渐忍不住了,低低地□□,“别怕,我在,”耳边传来元贞喑哑的声音,他蹲在床边,紧抓着床沿,骨节都发着白,“你疼了就咬我,掐我,我在,我一直陪着你。”
鼻尖酸酸的,在疼痛中哽咽着回应:“好。”
思绪开始恍惚,满世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疼,和即将出生的孩子,稳婆在叫她用力,杜月娘也是,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他低哑的声线,他没有催她,也没要她用力,只是不停地跟她说,我在,别怕。
她不怕的,生孩子是会疼,可疼过之后,就会得到她期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再说,他一直都在呢,她有什么怕的?她什么都不怕。
“开了三指了,快四指了!”稳婆惊喜地叫着,“快了,很顺利,王妃再加把劲!”
杜月娘给她塞了参片,微苦回甜的滋味,明雪霁使出全身的力气。
“出来了,头出来了!”稳婆欢喜地叫起来,“是顺的,王妃再加把劲儿!”
明雪霁恍惚中想起曾听说过,如果头先生出来就是顺产,不会太遭罪。孩子很乖,很心疼她,想让她少受点罪呢。死死抓着床单忍着疼,指甲透过布面掐进掌心,极力保持着清
醒,手被握住了,是元贞,他声音全哑了:“你掐我吧,别伤到自己。”
恍惚中顾不得别的,便紧紧抓着他,太疼了,抓得不免用力写,指甲都嵌进肉里,也许都掐出血了吧,他一声也不曾抱怨,只喃喃地安慰:“别怕,我在。”
他在呢,连这个时候,都说这么不吉利的时候,他都在,她还怕什么呢?疲惫的精神突然一阵振作,明雪霁猛地用力,听见杜月娘惊喜的声音:“出来了,好了,出来了!”
哇,响亮的哭声,是孩子。耳边响着许多声音,舅母她们都在欢喜,在笑,也许还说了孩子是男是女,脑子太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明雪霁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孩子生出来了,她的孩子,她有孩子了。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的精神突然松弛,脑中突然一片空白,随即失去了意识。
“簌簌,”元贞猛地扑过来,眼前直冒金星,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