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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当一个人开始对另一个人频繁产生回忆时,就说明和这个人的缘分快尽了。
可我那时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在很平常的一天,老家来了一个陌生号码。
他说,我爸爸死了。
他跳楼了。
他就死在了他工作了一辈子的学校。
清晨第一缕阳光打下来的时候,保安巡校的时候发现了他。
为了避免吓到学生,学校紧急放假一天。
他的死任何人都说不清楚。
有人说他是贪污了,怕即将下来的巡查组;有人说他是得了抑郁症,自寻短见了;还有人说,是我逼死了他。
因为我,从来都不去看他。
灵堂前,我掉不出一滴眼泪。
我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来探望的人都骂我没有良心。
「你爸那么好的人,居然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
「要不是你这么多年不来看他,他怎么可能自寻短见!
不孝女。
」
我看着周围那些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内心毫无波澜。
我看着他的棺椁,想到是小时候他在学校受了气回家对我拳打脚踢的画面。
想到的是我妈哭哭哀求他说自己不能再流了,不然就没命了的画面。
想到的是他搂着周伏光,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儿子」的画面。
对他来说,把我按进鱼缸只是生活的一个插曲,但对我来说,却是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漫长的潮湿。
在他的世界里,总觉得是我亏欠了他。
因为是我倩楠,我欠了他一个儿子。
如果我是儿子,他想象中他这一生就会顺风顺水;而因为我是女儿,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把一生的不得志都怪罪在我身上。
但他错了,他的不幸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到最后,不明真相的人还在为他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