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後,這人才正式歡迎他們的到來。
「那麼,歡迎你們來到道格拉斯公爵的宅邸,這裡是被譽為『夜啼鳥花園』的公爵莊園。」管家敞開雙臂,「此次邀請二位前來,為的是參加七天後公爵夫人的生日宴會,希望你們能在莊園玩得盡興。我是莊園的管家,如有什麼需求,你們可以找我,我就在莊園,隨時為你們服務。」他深深鞠躬。
他直起身,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不懷好意的微笑。他眼中期待著什麼,問了他們一個問題。
他說:「請問,二位是誰?」
馬蹄聲忽然出現在遠處,森林小道的盡頭,又一輛馬車行駛而來。
女傭們手中的提燈被風吹得微微搖晃,一個個臉色慘白如同提線木偶。
管家的臉忽明忽暗,兩秒後,他再次問道:「二位要如何介紹自己?」
也沒什麼問題,客人來到東道主的莊園的確要報上姓名。只是管家主動詢問,就給這問題染上一絲不尋常。按照通常的回答,恐怕不是對方希望得到的答案。
他們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伊塔洛斯輕笑,手臂環上支配的腰,側身,溫柔道:「親愛的,告訴他們我們是誰。」
管家還在等候,郁封抬眼,紗網下的目光似乎有些凌厲。
他轉回頭,紅唇微微勾起,竭力讓聲音顯得不那麼冷漠:「這位是伊塔洛斯·裴蘭德,他是我的……愛人。我們來自寧靜之鄉普羅格。」
真虧他的支配者在醉酒時還能分出心思記得諾希里安告訴他的信息,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的莊園在寧靜之鄉普羅格。不得不說,郁封的回答讓伊塔洛斯很滿意。至少從表面上來看,他們不是偶然成為組合的陌生人,他們對彼此還算熟悉,再稍微做做樣子,就能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了。
管家點頭,對於這個回答也沒過多表示。他們算是通過了小小考驗,能夠進入莊園了。可是,管家沒有立即示意女傭帶他們進去。
「那麼夫人您呢,我該怎麼稱呼您,您沒有對自己做出介紹啊。」
他們可以直接喊他裴蘭德夫人,但是管家仍然要他做出介紹。
郁封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兩秒後,他回答管家。
答案在伊塔洛斯的意料之外。
支配者微微張口,聲音刻意壓得沙啞輕軟,男女莫辨似的,又帶著一絲疑惑:「柏莎……柏莎薇爾·裴蘭德,他的夫人。你可以直接叫我柏莎。」
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
也有哪個時間,有什麼人,對伊塔洛斯身邊同行的『女士』這樣詢問。
就連他們回答的話語都一模一樣。
視野恍惚,伊塔洛斯心中騰升戾氣。
「好的,夫人,我清楚了。」管家滿意笑了笑,招手喚來一位女傭,為他們引路。
管家對支配者回答的名字不聞不問,說明他的回答沒有出錯。也許,支配者在這個世界沒有固定的名字,他需要一個貼合時代的,所以他瞎編了一個。
可是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要是瞎編,他大可回答什麼安妮愛麗絲瑞秋,伊塔洛斯相信這些名字會更簡單。他的支配者要是強行回答郁封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因為名字只是個發音,他不需要寫下來。
為什麼一定是柏莎薇爾呢?
為什麼呢?
他都知道些什麼?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從他的支配者口中聽到,它出現得那麼猝不及防,好像是特地來驚嚇他。
世界上會有一種巧合,讓他在沉睡幾百年後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嗎?
破碎記憶一閃而過,伊塔洛斯僅僅只是不願因它出現在他人口中。因為這個名字是那麼獨一無二,意義非凡。只能埋藏在他心中。
他望著支配者,對方對他此刻站在原地不動有些疑惑。
三秒後,耳墜判定。
——靈魂與軀體本該密不可分。如忒修斯之船。那麼他還是原本的他嗎?你覺得呢?
沒有任何改變。
靈魂與軀殼這暗示,又意有何指?
這些認知忽然讓他看不透事情的脈絡,他的周圍似乎有一層深厚的迷霧,迷糊之下,是更為混亂複雜的絲線。
伊塔洛斯聲音陡然冷下:「你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
這是個很重要的名字,很重要,經他熟悉之人的口說出。要不是郁封提及,伊塔洛斯可能永遠都不會回想起。既然對方說了,那他就得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個名字。
它不該出現在這裡。
郁封看他的眼神疑惑:「隨便想的。」
「是麼?」
「你想說什麼?如果你不喜歡,大可主動提,不要讓我說了後又不滿意。」郁封掰開他的手,跟在女傭後走向莊園。
【警告!】
一縷帶著殺意的黑霧忽然纏上郁封的腰際與脖頸,好像他不說,這些黑霧就會將他絞殺。
「是麼?」伊塔洛斯又道。像問對方,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心臟隱隱作痛,仿佛插入他胸膛的長劍仍然貫穿,從未抽出。
「你在發什麼瘋?」
這個名字如同魔咒一般禁錮他,讓他想要扯碎一切,憤怒與另一種複雜的情緒要掌控他,拉他墜入更深的記憶。伊塔洛斯從未覺得這些記憶會不受控制,會如洪水猛獸那樣襲來,並且很久不肯退去。可現在的確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