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聲音都能想像到這人被嚇出什麼表情。
伊塔洛斯通過黑霧,瞬息間回到落腳點。
安迪護著深川厭躲在一條狹隘的縫隙里,在他們身前,是只白色怪鳥。
怪鳥的尾翼末端有火焰的紅色,很長,它的身形也十分纖細。遍布它身軀的不是鳥類的羽毛而是類似野獸的皮毛,像某種森林長毛貓。它的眼睛巨大且無神,尖細的喙從眼角裂開,其中是一排黑色利齒。
它朝他們張嘴尖叫,腦袋就處在一種隨時要被自己撕裂的可怖弧度中。
等伊塔洛斯到時,怪鳥已經把安迪從縫隙里抓了出來,往嘴裡送。
可憐的少年嚇得快要暈過去,本能地朝來人的方向胡亂伸手,喊著『救救我,救命』。
於是一把銀質餐刀自伊塔洛斯手中飛出,狠狠扎入怪鳥腿部。
力道之大,幾乎把骨頭切斷只留下點皮肉還連接著斷肢。
怪鳥受驚且吃痛,淒唳地叫。那聲音響天動地,既像人類的嬉笑,又像哀慟的哭泣,兩種極端鑽入腦中直讓人雙眼發懵。
它猛地騰空扔下安迪,陰影中的游影迅把他卷到遠處安全地帶。
然後,那雙因痛苦而變得如同人類的眼球,就轉向伊塔洛斯了。
怪鳥眼球極震顫著,聲音也越發高亢,分不清它究竟處於什麼情緒中。下一秒,它尖長的喙就徑直往伊塔洛斯臉上啄來。
要真讓它得手,恐怕兩個腦袋疊起來都會被它刺穿。
伊塔洛斯一手摁住它的喙,而人來到側方。他看見怪鳥的眼睛中有綠色虹膜,瞳孔順著他移動的軌跡移動。但立即,在它沒有來得及調轉身體方向時,又將一把餐刀刺進眼中。
黏糊糊的液體順著傷口流出。
接連兩次吃癟,叫聲中悲泣的部分更加清晰。配合那些流出的透明液體,真像是哭泣的人類。
伊塔洛斯手握餐刀,往下用力,它就卡在怪鳥的骨縫中,自己借力躍身到它後背。與此同時,怪鳥因疼痛瘋狂扭動軀體,不斷在半空打轉。大張的嘴中伸出如同花絲的細長舌頭,足有五條。
伊塔洛斯就沒辦法立即攻擊它的要害了。
它揮動翅膀沒幾下便形成颶風,令眾人難以靠近這片區域,而飛揚的粉末如同被攪渾的水,令他們難以睜開雙眼。
那些舌頭藏在強勁的風中,借著它無序的動作伺機發起攻擊,直逼要害。
伊塔洛斯用於系綁頭髮的髮帶就在這時散開了。黑色絲綢被捲入旋渦,像落到海中掙扎的蝴蝶,然後又被暗流裹挾著墜入虛空。在進入到某段空間後,倏地消失。
兩條從不同角度襲向伊塔洛斯,其中一條被他割斷,其中一條卻因從怪鳥身後繞下而纏住他手腕。
想不到的是,從嘴裡伸出的舌頭也有可以絞碎一切的力量。
伊塔洛斯只感受到很短一瞬,舌頭還沒來得及發力,就被另一種力量截斷了。
支配者站在最近、最高的殘柱上,一手握住插在石縫中的匕,另一手遮擋雙眼,透過縫隙看他的方向。
由支配者身上發出的,混亂無序的危險力量悄然從四周圍攏。
那些力量沒靠得太近,不過對于震懾怪鳥綽綽有餘。它更加驚恐不安,向地面襲去的三條舌頭也因為這力量而被憑空截斷。
它四處衝撞,猶如困獸。羽翼接觸到扭曲的空間範圍,又被平整削去幾段,沒幾下,它就渾身是傷,再也無力動彈。
伊塔洛斯很輕鬆地給予它最後一擊。
怪鳥從高處墜下,飛揚的粉末炸開,又很快沉落。
若非被搞得殘缺不全沾染血與塵土,就它的模樣來說,是會被人們因外形而被當做神鳥供奉的生物。
「你沒事吧?」瑞菲莉婭上前問他,「好驚險,我們差點以為你要一起被分割了。」
支配者的力量。或許還是考慮到會不會傷到他,對方特意把無形的力量區做得很遠。
伊塔洛斯撩開左手衣袖,被纏繞的地方已經青紫,深色的勒痕在手腕上有兩三圈:「當時還不曾覺得它舌頭力氣有這樣大。」
「不礙事吧?」
活動了下手腕與手指,微微酸疼,但不影響行動:「不礙事。」
郁封從柱子上滑下來,又從一堆石塊上落到他身邊,很不留情面:「礙事。」
瑞菲莉婭:「……」一時不知道他的話究竟是哪個意思。
女巫小姐留下一句記得抹傷藥,然後就溜到怪鳥身邊擠入人群了。
「謝謝。」伊塔洛斯對他說,「但親愛的是不是太勉強自己了?還是說,你在擔心什麼?」
有許多辦法可以讓怪鳥死去,伊塔洛斯也是選擇最省力的做法,但支配者就有點太勉強了。用力量將怪鳥的行為強行控制下來,怎麼看都沒有必要。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對方指尖顫抖,唇色都慘白,似乎陷入到糟糕的狀態中。這是在莊園裡伊塔洛斯不曾見過的異樣,比起他上個世界的虛弱,現在的他更多幾分病態。
「如果你沒跟著它上去就不會勉強了。」留下一句後就轉身去找深川厭了。
先前他們落腳的地方已經被怪鳥弄得滿地狼藉。蘇索將那位傷者放到遠處稍微安全的地方,又趁著他對付怪鳥之隙進來把深川厭撈了出去。
安迪正在哭訴他手臂上被怪鳥抓出的傷,他捂著眼睛都不敢自己看,只露出一條手臂要深川厭幫他上藥。深川厭一碰傷口,他就連哭也哭不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