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洛斯將將放下餐具,系統就提示他——世界即將開啟。
十秒倒計時。
他來到窗前,庭院已經恢復為城市。
那些毫無準備的,還未從宿醉中甦醒的人也在最後一聲計時中化為白光,原地消失。
龐大數量的組合在這一刻全部進入副本世界,永夜之所好像清冷許多,又好像這些人的離去無關緊要。
是失重感,瞬間的光景遺留在腦海里,而後逐漸減淡。約兩個呼吸,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他從未見過的建築。
他無法在此聽見任何聲音,包括烈日,包括風,包括蟲鳴鳥叫。也無法在此見到任何生命,沒有青草,沒有野花,也沒有苔蘚與菌類,更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
他身處的空間只有他自己。白色的、略有灰暗的石料圍合。穹頂高得匪夷所思,光從鏤空的部分透進,閃爍著青色的光羽,顯得空曠又清寂。
只有一條長廊往未知處延伸,殘破柱式守衛在道路兩側,影子拉得很長。
噠、噠。
腳步聲輕輕響起。
伊塔洛斯走入柱廊,很慢、很輕。他連呼吸都放得輕微,銀髮幾乎沒有起伏。
像一陣清風,但神情肅穆,似乎在緬懷某位故人,又像是不忍叨擾逝去的神靈。
是的,這個世界的力量只剩下最後一縷,就快要消散。
走在這裡仿佛自己也只剩下靈魂似的。
不過伊塔洛斯想,他會離開得更徹底。
柱廊架於高空,往下是殘垣斷壁,外圍是環繞漂浮的弧形白石、柱體與階梯,往上便無法看清全貌。偶有剝落的石塊從上空落下、漂浮的階梯失去力量,墜入遙遠下方,傳來沉悶巨響。
路的盡頭,是一座漂浮半空的大殿。
第24章白色遺蹟
一束從頂端溫柔落下的光,照的不是神像僅剩的底座,而是緊緊貼著底座的骸骨。
他以最虔誠者的姿態微微俯。他身上是伊塔洛斯在此見到的唯一生機——幾根細弱的,不知從哪裡長出來的花藤。纏繞在脊柱、肋骨上,開著紐扣大小的白花。
骸骨周圍憑空出現幾段水流,淙淙悅耳。他腳底散落無數碎石但沒有任何一塊落在他身上對他造成損傷。
所以,伊塔洛斯走近仔細查看時,看見白骨完好,甚至呈現著玉質的光澤。
那水流似乎將他隔斷在另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中了。
他一定備受神明寵愛。
伊塔洛斯輕聲道:「無意冒犯。」然後小心地撥開手骨,拾起被懷抱的石匣。
巴掌大小,外表光滑,沒有鐫刻任何文字與圖畫。其中放著本破舊的筆記,紙張脆弱得稍微觸碰就散落,接觸空氣後更是變得暗黃模糊,已經沒有閱讀的可能了。除此之外,有一張被摺疊的地圖,一支無法繼續使用的青綠色羽毛筆。
伊塔洛斯正準備打開,遠處便來了人。
十幾道人影進入大殿,終於將靜謐打破。
「又見面了,伊塔洛斯……先生!」還未走近,蘇索就遠遠地開始揮手。對於見到熟人這件事很是激動,迫不及待地跟身邊的朋友說,這就是郁封的服從者,伊塔洛斯先生。在初始世界幫助了他們很多,還被他們當做是完成任務的關鍵,這一點上他們十分抱歉,不過伊塔洛斯並沒有對此很在意。
伊塔洛斯頷,向眾人問好:「日安,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真令人意外,連著兩個世界相遇的概率很小不是嗎?蘇索,瑞菲莉婭小姐。」
「是哦,」瑞菲莉婭提裙,「或許這個任務結束我可以嘗試煉製一直失敗的魔藥了呢,到時候還能見面的話送你們兩人一套魔藥。」
「你一定會成功的。」伊塔洛斯祝福她,他感興的是,這兩人在初始世界中都分別失去了自己的支配者,「不過你們這是……?」
蘇索不太好意思,乾笑兩聲。
只見瑞菲莉婭翻了個白眼:「榮譽神殿的講話結束後,一隻烏鴉跑過來跟我們說,我們都沒了支配者,相見即是緣分,不如考慮一下原地整合。不過他還給了第二個選擇,就是找系統重匹配。想著見面過總比不知道底細的陌生人好,還免去了重熟悉的麻煩,結果就這樣了。你能想到嗎?真是好隨意啊!」
答應的下一秒,那烏鴉就生怕他們反悔,馬上就提示組隊成功了。
不僅如此,瑞菲莉婭氣得牙痒痒。看著身邊穿著精緻鎧甲,背著巨劍,比她高兩個頭的騎士,語氣幽怨:「最可惡的是,蘇索竟然是支配者,憑什麼啊!這傢伙看起來比我好欺負嗎?」
女巫小姐對此耿耿於懷。
被談話吸引的眾人很不道德地笑出了聲。
她的故事讓拘謹的氛圍放鬆下來,伊塔洛斯也打一句:「說不定可以幫你在關鍵時候吸引火力。」
蘇索哈哈笑著連忙附和:「沒錯,你看,就會有那種沒人會想到你比我厲害的情況。真到了那時,對面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保護你吧。但你最好記住,不要離我太遠。」瑞菲莉婭扭頭,拿出把扇子指了指他。
「這是自然!」
不可否認的是,烏鴉讓他們成為組合這非常幸運。畢竟人里有過大半的人都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比起劍與魔法世界的住民,他們需要更多時間適應神奇去成長,不是每個人都能耗得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