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雙眼已有歲月的渾濁,聲音大多時候也中氣不足,唯一不變的,只有始終對他的尊敬。伊塔洛斯看著對方的臉,頓了頓,後朝他走去:「當然。」
然而西德里依舊站在原地:「可是老爺,今天來了客人,這樣做是否有些不……」不妥?
他的話並未成功說完,長劍寒光一閃,老管家的頭顱便脫離身體飛向半空,在噴濺四周的血液中咕咚落地。
嘴唇還在翕動,繼續著無聲的後半句。
真奇怪,伊塔洛斯記得自己無數次在房間用餐,卻不記得這樣做的原因。
他垂眼漠然看著屍體,一抬眼,還未走遠的支配者站在隔板後,露出半邊身體靜靜觀望。很顯然,這人目睹全程,在伊塔洛斯發現他時也不作掩飾,目光直白地掃過西德里,又看向他,最後毫不關心轉身離去。
伊塔洛斯抽出手帕擦拭著長劍上的血,絲綢手帕順著劍刃從頭滑到底,仍然潔白無瑕。
西德里,這是他最忠心的人類追隨者。
早在最後的大火中,他——她們,就該長眠不醒了。
女傭們垂頭雙手緊握長裙,靠牆躬身一言不發。
餐廳。
客人們悉數落座。
隨後傭人帶來溫水與藥品,每位客人都被悉心清理傷口包紮上藥。
準備完全的傭人嚴格遵循宅邸的禮儀制度,他們的腳步幾乎不能聽見,動作迅而有條理。銀質餐具發出聲輕響,繼而被裝入滿滿一盤熱氣騰騰的主食,上餐只花費了幾十秒就結束。
「效率真高……」胖男人感慨道。他只是手和臉上有擦傷,這些人也沒半點敷衍,連髮絲上沾染的泥土都用濕毛巾擦拭乾淨。而且,每個傭人都長得標誌,手腳溫柔極了。
旁邊人嫌惡地瞥了眼,這是那人的服從者,一位用劍的修士。
客人們輕聲道謝,等到一切完畢後女傭退到餐廳門前只留下兩位。他們這才真正擁有交流的空間。
學生拿著刀具不敢動口,猶猶豫豫看向別人,發現騎士、法師、混混和那個黑髮青年早就動口了。
混混見狀,從他盤子裡搶過一塊肉:「真要害你讓你進門給你治傷啊?再說了不當餓死鬼難道不是人的終生追求嗎?」
「……你說得對。」
「這裡太嚇人了。」少女帶著哭腔。宅邸里沒有她熟悉的電路,照明只有燭光或油燈,雖然點了許多但光線其實沒那麼亮,還是有些照不見的死角。方才的動火通明仿佛跟她看見的不是一個地方。
騎士安慰他的同伴:「別擔心,既然我們是一個組合,那我就會盡到應有的責任。」騎士名為蘇索,支配者就是這位名叫許涵的少女。
「我還是不太懂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女性組合里的其中一位說道。她叫李玥,服從者是她從小就認識的摯友,沈然。
「你們沒看過小說嗎?那種無限流小說……」池高義推了推眼鏡,發現身邊的人著裝大都不太……貼合自己的時代,他們的目光更疑惑,於是又費勁解釋一番。
當然,這位學生自己也沒想到在經歷那種事之後真的能來到傳說中的地方。
他的服從者是個穿長袍的魔法師,臉被兜帽遮了大片看不清神色,只留下一截白骨似的下頜。
「我們如果要完成任務最好需要懂這裡的人。」學生小心翼翼把目光放在黑髮青年身上,「大……大佬,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啊大佬?」
黑髮支配者唇色蒼白,看著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模樣。被問到時,正費力地將討厭的食物撥弄到餐具邊緣。
「……郁封。」他道。
第3章法涅斯之吻
池高義往那邊挪了點:「那……那我叫你郁哥吧,郁哥你完成過很多次任務嗎?」對這裡有所了解那肯定是擁有一定經驗的人,大不大佬不清楚也不重要,反正有經驗的人帶隊總比自己抓瞎活著的概率大。
郁封沒回答他,池高義就當他默認了,又問:「那你一定很熟悉這裡了?」
當事人看著挑出配菜沒剩多少的食物臉色更冷,放下刀叉徹底沒了胃口:「如果你認真聽了監管者說的,就不會問出廢話。」
「啊?」學生張嘴呆滯,眼鏡從鼻樑滑下一截。
果然不太聰明。
「初、始、世界。用來挑選可用的人。」所以,在座的各位包括他都是第一次進入。
進入初始世界的條件很簡單,這意味著人能留下十之一二就算走大運。他其實並不想在這些沒有未來的普通人身上浪費時間,但他更希望普通人能少拖累進度,避免在無關緊要的地方送命。
畢竟——人是資源,用處很多。
「噢……噢。」學生有點尷尬,「那郁哥你有什麼頭緒嗎?」
郁封聞言,目光落在他臉上認真打量。
歲數看起來不大且沒經過什麼鍛鍊,四肢瘦弱,臉頰甚至還有點嬰兒肥,像個只會讀書的乖學生。心理倒是出奇樂觀,生死邊緣走一回,還能有精力去談任務。
池高義被盯得不知所措,目光亂晃,吞吞吐吐道:「就是,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證明決心什麼的,得先有目的才有決心啊。他現在的目的是回家,那起碼要努力回家才能算有決心,可困在這裡又離不開,難不成一直念叨『他要回家』把監管者煩到把他丟回去嗎?池高義想了想,覺得此題無解,並且快把他文理·不分家·科生的腦子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