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登时一惊,字面意义上见了鬼了:“戴斯……海曼教授?!”
“我的生死早已被联盟遗忘,不是吗?”
戴斯海曼露出一个诡异惨然的笑容,缓缓道:“你的老师罗伯特的一生都在致力于人类研究,而你们,操着这一串进化不完全的基因,就以为越了人类?以为站在了所有生物的顶端?简直可笑。”
周延瞥了一眼这位老先生,从那一双眼睛之中看到了深沉厚重的嘲弄之色。
他如同看着一个叛逆的、听不进去过来人的经验的晚辈,甚至现对方偏偏要一步一步走向近在眼前的歧途,于是变得倨傲又疯狂了起来。
谢予安隔着厚重的精神网络,凝视着老者的眼睛,半晌,道:“我这辈子都没能学到老师半分,让您见笑了。”
海曼教授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看上去怎么也得有八九十岁了,但是联盟时代达的医疗技术让他还能够自由呼吸和活动。他走到露台边沿,颤巍巍地搭上扶手,打量着刚才被周延丢下去的半截波西尼亚海草:“你看,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这不就来了。”
谢予安眉心瞬间一跳,像是被海曼教授的目光隔着精神网钉住了,那几句湮没在记忆深处的话宛如惊雷一样在脑子里回荡了起了。
“任何人,一旦被给予了生杀予夺的权力,那么这样的权力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所以无法掌控的强大只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进化或者说是人脑开的终点是什么,难道是淘汰和种族隔离吗?”
“你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为优秀的人类,你的心中,对于普通人还有几分认同感?”
“……予安?”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根针一样刺进了谢予安的大脑,他微闭了下眼:“今天属实是意外,我还有公务在身,那么……回见了教授。”
说完,谢予安就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周延?”
周延下意识:“嗯?”
“周围没有其他情况的话,撤。”
周延点了点头,转头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指挥官?”
谢予安忙着接起卜子平的通讯,百忙之中道:“说。”
这一个听不出来情绪的字掷地有声,相当利落,好像周延接下来不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就会立马被谢指挥官踢出通讯网。
周延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这边谢予安一头雾水地站在一栋小楼的露台上,接通了卜子平的通讯。
“老大?现场什么情况?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我们一定到!”卜子平那边应该是玩命儿狂奔,呼呼的风声席卷整个听筒。
谢予安:“尽快。”
“是!”
谢予安这才转过来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谢予安从精神网看到数条海草朝着周延奔了过去,一边紧急跟着毫无章法移动的海草触须追踪它们的主体,一边道:“没什么就赶紧走,站着当活靶子吗?”
周延抱着手臂,默然地看着几条在他身边逡巡而不敢靠近的波西尼亚海草触须,若有所思:“我在想,要不要以毒攻毒,干脆用信息素把它们都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