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却仍是固执地看着她。
她走进去的时候,他低低在她身后说了一句:“我饿了。”
“进来吧。”
他还以为有了转机。走进去,四处望了望。
裴朝暮仿佛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今天不在。”
江明诚闷闷地应一声。
裴朝暮做了一碗面。焯青菜,煎鸡蛋,盖在面上,最后浇一勺杂酱。端到他面前,看到他期待的目光,“吃完这碗面,你就走吧。”那双亮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熄灭了。
他吃饭向来斯文,小口小口,细嚼慢咽。裴朝暮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吃。不知过去多久,他吃完了,一点都没剩,直愣愣地瞧着碗。她走过去收碗,手刚伸过去,就被抓住了。
他的眼睛埋在她手臂,她颤了一下,他抓得更紧。许久,他抬起头,手臂上留下一片冰凉的泪。
他满脸是泪,那么狼狈,那么卑微地求她:“不分手可以吗?求你了。”
而她就那样无动于衷、狠心地看着他。
江明诚离开了北京,还有一个月就到他的生日。他早就开始期待,今年的生日会得到她做的什么东西。第一年是围巾,第二年是帽子,第三年是手套和袜子,今年会是衣服吗,要是能穿上她织的毛衣,该有多么幸福。
在周舒扬的公寓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江明诚靠饥饿来麻痹自己,深夜恨起来的时候,把手机、相机上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删了,一边看,一边流泪,删除键点到手指都麻木。
后来又花了好大的力气找回来,存在u盘里,只有在特别想的时候,才会打开来看。
分手后一年,他生日当天,去了一趟北京。
傍晚,灰色的天空飘起了小雪,江明诚站在她公司楼下,马路对面,雪落满了肩。运气还不错,他没有等很久,八点左右,他看到她跟着同事们一起出来,走进附近的韩式石锅料理店。
她坐在窗边,好像点了一碗拌饭,拿着勺子慢慢搅动。江明诚就在路对面,静静地看,直到那一行人吃完,又重新上了楼。
分手后的第三年,他又去了一次北京,这次运气不好,没等到她。那家石锅料理店还在,他点了份烤肉拌饭,味道还不错。他望着窗外的飞雪,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时间是良药,他大概真的快要放下了吧。
他完成了国外的学业,也攒够了钱,这次回国,他要开始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了。
分手后的第五年,跨年夜,他突然很想很想见见她。一面就好。临时赶飞机,他站在她小区楼下。天空飘着雨丝,路灯一只亮,一只暗。吹着冷风,冰凉的雨丝糊满整张脸,江明诚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却看见她从路拐角走来,他怔一下,躲到树的阴影处。不禁看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十分,怎么忙到现在?
她走得很慢,整个人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他跟着她走进小区,心又抽抽地疼起来,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那个人呢,不是说他才最合适你吗?
面前的身影忽然朝前栽去,江明诚冲过去,接住了她,她惨白着脸,怎么唤都唤不醒。那个时候,江明诚坐在地上,怀里是失去意识的她。
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被她抛弃更令他痛苦的事。
医生说是长期过度劳累而导致血压降低,引起晕厥。不严重,平时注意休息就好。他坐在病床前,脑中一片混乱。
十分钟后,她有了醒来的迹象,嘴唇蠕动,江明诚凑过去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正巧她手机响起来,江明诚看到两个字,程峪。按下接听,年轻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带几分稚嫩。
“你怎么回去了?我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噢对了,你有东西落在我这了。”电话那头没听到回答,疑惑地喂了一声,“听得到吗?”
“她在医院。”
“医院?”男人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她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你是哪位?”
江明诚听见自己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他,冷静得简直不像他自己:“她晕倒了,过度劳累,我正好路过。”
“噢,谢谢您!我马上过来。”那头传来急促的步伐声,砰一声,门被关上了,“您稍微等我会儿,我当面感谢您!”
江明诚听见自己问:“请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那边唔一声:“……我是她男朋友。”
“好的。”江明诚挂断了电话。
程峪跑过来的时候,江明诚藏在阴暗的角落。
年轻俊朗的男子,个子高,但应该比自己差一点。他望了望四周,没找到人,问一旁的护士。然后坐到她身边,把她伸出来的手掖进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够了。
他没想到,除了吴正择,还会有另外的男人。那我算什么,他很想质问她。
之后,他再也没去过北京。
第六年,10月,他去上海参加朋友的婚礼,在商场挑礼物,碰见吴正择了。他身边有一个女人,他们正在选戒指。
江明诚装作没看见,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那个,等等——”吴正择跑过来,仔细瞅了瞅他,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你现在跟朝暮还有联系吗?”
“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他踟蹰着,看了眼女友,“你最近都在上海吗,我们找时间谈一谈?”
“谈什么?不能现在说?”
“其实,我跟朝暮……”半晌都没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