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才算是安抚好一家子,等房间再次恢复安静,温博然深深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床幔顶上绣花呆,将手枕在脑袋后面,茫茫然的脑子算是清醒了些。重来一世,好处挺多,年轻不少,家境还行,家人也不错,唯一不爽的就是,得重头继续努力。
想他当初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才跨过了高考的独木桥,拼搏奋斗多年才成了所谓的中产阶级。如今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从小长在温家这座三进宅院里,开蒙后跟着外公读书,直到十二岁被送到书院。无论严寒酷暑,读书习字,勤耕不辍,才有了如今的成绩,乡试未过,但先生的话历历在耳,他还需要更多的积攒。
读书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即使是毕业多年重新来过,温博然也有信心自己能够胜任。但是如何能通过读书这件事出类拔萃,是需要花心思去钻研的。
他能够靠得住的人并不多,如温父也仅仅是个举人,再往前一步走下去,他就给不了自己多少指导了。而母亲的娘家虽为书香世家,但一心向教育事业展,入朝为官的并不多。而重来一次的温博然很清楚,自己想要自由的生活,想要较高的社会地位,入朝为官才是正理。
只是还不等他整理清楚思绪,喝下去的药起作用了,昏昏沉沉之间,温博然似乎梦见了妻儿。梦中,妻子的质问,儿子的白眼都让人猝不及防,他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日他醒来时天色大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原本孱弱的身子有了很大的起色。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睡过两天居然就已经是痊愈的样子,只要不是太迅猛起身,他已经察觉不到头晕的症状了。
温博然想了想,梳洗过后便带着贵武,借着去给祖母请安,给父母请安的由头,将温家三进宅院都逛了一遍。温家的宅子位于青杭镇的中心地段,很典型的江南园林,家里人口不少,院子却不多,小而精致,跟记忆中的宽敞不同,长大后再看这座熟悉的宅院,觉得仅仅是刚好而已。
但这是祖传下来的宅子,稍加修缮,合理利用,住着还算是舒服。
因为位置不错,听不到人来人往的嘈杂,也就看不到任何外面的世界。温博然抬头看看小时候就已经看够了的景色,那被院墙框住的天地,突奇想。
“贵武,你去驾马车,我们出去走走。”他不给贵武拒绝的机会,转头回屋换了身衣服,用荷包装了点银子,随手再给挂上个玉佩就往外走,顺带招呼上刚刚去领完早饭回来的贵文,“这些端去给乳娘,我们出去吃”
说着,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慢慢踱步往外走。
他的乳娘是温夫人的陪嫁连心,贵文贵武都是她的孩子。她从温博然出了月子后就一直跟着他,如今管着他这个小院子。
虽然并不认同少爷的想法,可见他都已经直接号施令并且往外走了,贵文跟贵武对视一眼,交换了个无奈的表情,便各顾各忙碌去。贵文跑着去了院子后排的厢房里,将早饭给他娘送去,简单交代了一声就往外跑,他还得去跟夫人报备一声,省得等会儿找不到人。
而另一边的贵武则是去找门房的来福安排车子,他自己能驾马车,不需要车夫同行。
温博然慢慢往前走,放慢了度,加上特意绕了点路,在他迈出门口时就看到贵武已经将马车停靠在边上等着。而贵文也气喘吁吁从他后头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去了一趟正院跟他娘报备过。眸光从贵文腰间鼓鼓的地方扫过,温博然的心中掠过一丝了然。
他挺满意的
既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温博然全然融入如今的生活,没有想要凸显自己的特别之处的意思,所以也不会去挑战这个时代的权威。今日的这个算是简单的小测试,不过是为了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到底靠不靠得住而已。
毕竟之后都得跟在他身边,有问题得尽早换。
而截至目前为止,贵文和贵武的表现可圈可点,他没有觉得是侥幸,只是暗暗感叹,他娘真的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否则不会安排如此妥当。
要知道,他的乳母连心是温夫人陪嫁中最出挑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原本都以为会把她安排给温老爷,好借此拢住他的心。不曾想温夫人在进门后直接将人安排给大管家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管着温博然名下两个庄子的来德。
贵文比他大两岁,而贵武则是跟他同年,原本乳娘都是温老夫人安排好了的,是连心自己坚持,温夫人去筹谋,才会由她照顾温博然,并且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他的左膀右臂。
温博然可没觉得连心是想要上位,他的乳母从小跟着他娘,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他十二岁得了秀才之名后就不怎么管他,如今虽说是管着他的院子,但也仅仅是帮着看看厨房和库房罢了。
虽是突奇想,但温博然出门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他有心想要了解这个地方的人文民生,也想知道,这个时代跟记忆中的有没有大区别。作为一名穿越者,在还不确定外在有无不稳定因素的时候,小心谨慎才是正理。
等马车驶出了住宅区,慢慢就能听到一些叫卖的声音了。拐过街角,不一会儿就能看到一排的商铺,叫卖声正是从那儿传来的。
贵文显然是很清楚少爷想去哪儿,跟贵武低声说了两句,驾着马车往香满楼去。尽管温博然到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贵武能察觉到自家少爷的变化,只是他并不明白内里原因,都归结于落榜以及这一次受伤,对他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生怕自家少爷就因为这些事儿钻了牛角尖。
贵文显然也是如此。
要知道往日里温夫人是千叮咛万嘱咐,等闲不叫他出门的。偶尔温博然任性坚持,他们都会勤勤恳恳地尽职尽责加以劝阻,那会像今日这样顺从。
不过很显然,顺从习惯了,就会一直一直顺从,慢慢以温博然的意见为主导。
“少爷,昨儿听说香满楼出了两样新的点心,是从北边传过来的,等会儿您可要好好尝尝。”难得温博然有胃口,贵文早就已经打听好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腰包,“夫人刚给了不少银子,说是要给少爷买好吃的,估摸着还够我们去一趟书店。”
只是一想到那些贵重的书籍,以及温博然平日的“豪掷”,他又不由地皱了眉头,伺候温博然下车往酒楼里走时,脸上表情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门口迎宾的小二当然认得温家的马车,也记得温家的小少爷,这会儿见贵文的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给介绍了店里新出的糕点。将人直接带到了包厢里,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不说话。
温博然看了一会儿,从窗台往下,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贵文贵武商量了一番,给点了几样平日里他爱吃的小吃,然后加了新出的糕点,再要一锅粥,便将小二给请了出去。“少爷快过来坐吧,窗边风大,小心着凉。”贵武将碗筷都洗了洗,倒了杯茶晾凉,见温博然还在窗口流连,赶忙劝到。
要知道他的身子骨可不比常人康健,这会儿的风带了些许秋日的凉意,稍不留神就容易着凉生病,可得小心着些。
温博然并不听劝,他就在窗边的椅子坐下,很是随意说道“无妨,我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这点风无碍的。”说着,饶有兴味一直盯着窗外的行人看,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衣物,影影倬倬的方言,都叫他感觉挺神奇的。
上辈子他也是出生在江浙一带,虽则如今口音大有不同,但温博然还是觉得很亲切。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来这一遭,应该并非偶然事件。
见劝不动他,只得将茶碗都端过去,示意温博然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然后开始到门口守着顺带催菜。
不远处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不快,前面有人打马开路,后头还有搬运行李的车马。温博然很是好奇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张圆嘟嘟的脸露出来,衣着看着像是丫鬟,他刚想移开视线,就现坐在那丫鬟后面的非常熟悉的脸。
即使年轻了好多岁,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女子长得跟自己的妻子李香香一模一样
温博然甚至来不及验证什么,眼看着马车就要驶过了,他迭声呼叫门口的贵文,“贵文,快去打听一下,楼下刚刚打马经过的是哪户人家,务必要打听清楚,马车里头坐着的是谁”他已经顾不上失不失礼了,就想弄明白,到底是不是李香香而已。
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互相搓揉,这个从前他思考问题或是情绪紧张时习惯性动作,妻子格外不顺眼纠正了许久都没能改过来的动作,让温博然更加忧郁。
如果真的是李香香的话,他&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