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是钟且惠这么个角儿。
她光是坐在那儿就透着股娇柔娴雅。
看见她的人,都不必长着一双慧眼,就能识出那种流水般缓缓淌过的美。
沈棠因稳了稳情绪,打趣了一句:“濛濛,你对她偏见是不是太深了?”
“这不是我对她偏见深!”杨雨濛坐在车上大喊,“你说说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小叔叔才放话要搬来这里,她就紧跟着来了。这还不够故意的么?”
她咬牙切齿的,又补充道:“我就说了,包括那天在冯家落下披肩,都是她设计好的,你还不信我。而且你听见吗?这才几天哪,人家已经对你叔叔直呼其名,眼见这辈分都高过你了。”
她哪里敢呀。
她小叔不留她,连坐下吃饭都不能够,识相地自己出来。
沈棠因心烦意乱地丢下包,吩咐司机开车。
她说:“好了好了,小叔叔他不是毛头小子,就算钟且惠真的是有所图,他也不会上当的。”
隔了半晌,杨雨濛才悻悻地回:“再不一般,他也首先是个男人。”
且惠是跑下楼的,回了自己家,先冲到浴室里拧开龙头,接了捧冷水往脸上扑。
水珠从她的眉梢流下,成股地滑过白皙的脖颈,钻进她的内衣里,一点也不冰,是温温的,还沾着她面颊上的余热。
她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红耳热,几绺发丝黏在鬓边,像刚打了一场败仗。
且惠取下毛巾擦脸,狠狠揉搓两下后,丢在了洗手池边。
她扶着岩台定了定,喘匀了气,再慢慢走回客厅里。
厚重的黄花梨木茶几上,还放着没做完的刑法理论卷。
从吃过早餐,且惠就坐在地毯上,写得忘了时间,一抬头已经一点多,决计是吃不赢午饭,甚至来不及去教孩子跳舞了。
她就在地铁上啃了一个燕麦包,噎得快不行的时候,猛灌了两口保温杯里的普洱。
闹了这么一顿,螃蟹没吃上,肚子先有意见了。
且惠图便利,把珐琅小锅拿出来,装上冰箱里的一点剩饭,倒进纯净水,加盖开火。
晚上偶尔吃一碗泡饭,配上宝塔菜,粒粒分明的米顺着汤一起下肚,清爽又落胃。
饭很快就煮软,且惠做多了,盛出一大汤碗来,热气腾腾地端到桌上。
笃笃笃三记敲门声,她口中念了一句来了,两根手指钳着耳垂去开。
门打开后,又放到嘴边呼了两下,再抬头,是楼上那一位。
且惠一惊:“沈。。。。。。沈总,你怎么下来了?”
身份悬殊,她还是不习惯叫他的名字,总怕哪里冲撞了这位勋贵。
沈宗良端了个红木托盘站在那儿,挡去了大半的光。
他皱了下眉,满腹责怪的语气,“诓着我蒸了这么多螃蟹,你倒先走掉了。”
且惠侧过身体,先让他进来,她想要伸手去接,沈宗良没让。
他走了几步放在桌上,“你看起来很怕烫,别再摔了盘子。”
且惠咂摸了下,一定是刚才吹手被他给看见了。
她轻声:“我以为你会留你侄女下来,无论如何不至于浪费的。”
说得在情在理,沈宗良被噎了一下。
从棠因进门,他就没想过要留她晚饭,况且她还带了个尾巴。
在全是男人的名利场上,沈宗良的交际功夫可谓点水不漏,推杯换盏之间丝毫不落下风。
但对着家里的小辈,却很少有什么话要说,他们岁数相差太大,大部分时候相顾无言。
沈家的教养太过严格,长幼秩序一点错不得,沈棠因也怕他,未必会喜欢和他吃饭。
不比钟且惠,面上的动作虽谨小,怕却是不怎么怕的。
就在今天,他们多说了几句话后,连那份拘束也冲淡了。
他正儿八经地逗她,“说了给你蒸的,怎么好拿去让棠因吃?显得我小气,这点客也请不起似的。”
且惠低着头笑:“大名鼎鼎的沈总怎么会小气?”
都不等且惠动手,沈宗良拉开一把椅子坐,自在地仿佛在自家客厅。
他靠在椅背上,手腕点着黑胡桃木餐桌,抓住她的漏洞问:“大名鼎鼎?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
且惠站在他对面,手指攥在餐椅的把手处,像个正在听训话的晚辈。
两个人的状态一紧一松,是谁占上风已不言而喻。
她笑了下,突如其来的好胜心作祟,“听过啊,沈总豪掷千金,谁不知道啊?”
沈宗良从没想过,豪掷千金这个成语,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感到不可思议地笑:“瞎讲,哪儿来的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