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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喜欢（第1页）

“我只能躺着，没机会去妇科-”季雨赶忙解释道，脸上脖子上依旧红热，“你是医生，我以为-以为你会知道的。”

徐毅扯了扯白大褂，让浑身的热气赶快散去一些，强装镇定道，“盆骨和那儿联系不大，应该没问题-没问题的。”

徐毅回答完这些话，身上的热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热上加热，匪夷所思又鄙夷自己。

他手术这么多年了，身体的方方面面，男的女的，他一清二楚，而今天对着季雨这小姑娘正儿八经的提问，他的表现越不够专业，或许是因为此时局促的空间，也或许是因为幽暗的灯光，又或许是因为季雨仓促又绯红的脸颊。

总之，今晚的他，确实不够专业，像是被人逼到了夹角里，严刑逼问。

“奥。那就好。谢谢。”季雨长舒了口气，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不管对错，起码她心理上缓解了。

徐毅脸上却慢慢挂起了愠色，像是被人扎了一针，这才知道疼。

“季雨，你是不是考虑得太多了？就为了未来的那位？这都什么年代了！什么年代了！”徐毅尽力压低声音，凑到季雨耳朵旁边，情绪激动道，“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你在医院这些所有不合时宜的保守举动和担忧，都是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反之，如果男人不爱你，你这所作所为就是愚蠢！”

徐毅越说越激动，脑袋一个劲得往季雨身上靠，生怕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压根没有意识到俩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彼此都能得到呼吸和心跳了。

季雨身体微微抖动，忽闪着的大眼睛，睫毛弯弯的，唇部微微红润，就在他的面下。

“徐医生，你怎么了？”季雨平躺在床上，心跳如雷，看着徐毅越来越靠近的俊颜，有些不敢置信，貌似她说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语，徐毅要把她大卸八块。

徐毅意识到失态，赶忙重新坐直了身体，和季雨保持该有的医患距离。

此刻的他很想来根烟，抿上一口，又或者来杯烈酒，醉上一回。

但他更想对着自己脑袋来盆冷水倒灌下来，清醒清醒。

从季雨这个女孩入院，她的事情就一桩桩：手术台上不配合；她的家人们公然大吵；老男人跑来猥亵她；此刻又问了一些让他莫名生气的问题；这样的特殊的她，他没法不注意。

起初他以为她勇敢又善良，像一只丛林中的麋鹿，肆意奔放；现在呢，犹如一个街边的老鼠，畏畏尾。

可不管她怎样，她都只是他的一个病人，他干嘛要跟着情绪失控。想到这里，他就自嘲得摇了摇头，失眠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操心太多了。

“徐医生，我只是想活得明白些，不想稀里糊涂。从小到大，我拥有的东西不多，这身体是一份珍贵的礼物。我想照顾好它。不管这时代如何变，别人怎么想，我总觉得，人总得爱自己的身体，就像鸟儿热爱天空，鱼儿热爱河水。那晚的事情你可能不理解，可能生气，可我不想报警，起码目前不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昏黄的灯光泄在白色的被子上，笼着她的表情：坚定，坦诚又遥远，时光静谧。

徐毅在怔，他又看到了那晚她在手术台上的场景，但又似乎多了一些他看不清的东西。

不过他们的理解好像有些偏差，她弄错了他生气和情绪激动的原因。至于具体什么原因，连徐毅自己也搞不清，他也懒得解释，就是觉得莫名烦躁。

“抱歉，我说多了。”徐毅清了清脑袋，拉回自己的角色。

季雨一脸认真的听着，没想到徐毅竟然会道歉。

“季雨，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徐毅起身扫了扫白大褂，又扯去了隔断窗帘，挥了挥手，“你休息吧。”

大步流星跨步，想要离去，便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徐医生-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徐毅转身，双手插兜，微微叹息，“说说看。”

“我想让我表姐来陪陪我。可我表姐和我妈的关系，那天你也看到了吧。”季雨抿着嘴唇，脸色有些尴尬，试探性得抬眼观察了下徐毅的表情，他仿佛听得很认真，“我妈不许我和表姐来往，明天查房的时候能帮我说句话吗。”

徐毅当即会意，今晚的单聊，季雨的效率果真是高，他今晚就是来专门给她解决一桩桩难题的。

徐毅静止在房间里，没有回应。窗外的月色朦胧，像是一个羞涩又虚幻的少女，他看不清她轮廓，他对她的认知或许只是停留在浅表阶段，正如此时的月光一般。

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徐毅便听到季雨和母亲都面色难看，像是刚吵过架的样子。徐毅表情寡淡，视若无睹，正常的问询过后，徐毅就带着一行人出了房门，刚才房门便听到季雨的母亲吼叫声。

“季雨，这么多天，我伺候着你吃喝拉撒，我放下老脸，到处找人借钱筹钱，你眼瞎了吗。你是白眼狼吗。还和她来往？还要让她来伺候你？你凭良心说说，我这做母亲的哪里亏待你了。她要是那么好，你让她把手术费付了！”

众人都是一惊，才意识到那天季母和那个女孩的吵架算是给了些面子，算是文雅的；现在这不是吵架，纯粹是在责难，，言语的粗鲁多少让人听着不舒服，季雨根本就没有还嘴，只是木头人似的杵着，仿佛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

房内的季母双手挥舞着对着季雨指指点点，口里不时有一些骂语，像是一头嗜血的巨兽，想要喝光人的血。

徐毅就立在半虚掩着的门口，怔在原地，众人也不敢催促。

突然，他推门而入，再次来到季雨的床前。

“病人要静养，不要喧哗。”徐毅的音量较高，打断了季母的训斥还有处于游离外季雨的思绪，季母赶忙端起了笑脸，徐毅突然折返，让她始料不及。

“知道了。抱歉。抱歉。”季母报以微笑，“我正和季雨商量事，嗓门大了些。”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有助于恢复，可以换个人照顾她。”徐毅面无表情得看着季母，突然的帮腔，让季雨死灰的眼里冒出了清亮，昨晚他该是拒绝的，根本没给她回应。

季母一脸的尴尬，刚才她万分狰狞的面孔徐毅应该是看到了。自从来到医院，她尽量保持礼貌和风度，只是没想到季雨说要冉冉过来伺候，要她这个做母亲的回家休息。她对冉冉的憎恶季雨是知道的，那天两人还在医院撕破脸吵了一架。现在季雨非但要和那个扫把星继续来往，还要她来伺候自己。她一方面气愤女儿不听话，另一方面又莫名惴惴不安，尤其想到扫把星嘴里那句评论，“你就是把她当做摆脱现状的工具。”

这句话成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如鲠在喉，刺痛了她的神经。她和季雨的关系不像母女，从来都是如此，时间越长，越疏远。现在季雨手术，她日夜陪伴想培养下母女感情，没想到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事也还是一如既往得避讳着自己，宁肯和外人说也不和自己交心。

“那徐医生，你说说，哪有人比亲妈照顾还合适的？”季母挤出一丝笑容，“外人哪能照顾好。”

季雨仰躺着，无力又无奈，她在母亲面前从来都是残疾的，现在倒是真的半个残疾了。得知需要住院的那一刻，她的意志就垮了，不是因为缺钱，也不是因为随之而来的各种疼痛，只是因为她需要人伺候：而这个人很可能是她的母亲。

从来就疏远的关系，突然的亲昵，总让人无所适从。从小她就被打骂残了，打骂得习惯又麻木了，骂不还口了，打也不还手了。本想着大学后，她就能过回自己的人生，现在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母亲最近日夜照顾她，每一次的亲密接触，每一次的辛苦，她都觉得身上的巨石又多了一块。

明明想撇清关系的，却有了更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不想挣扎了，想认命了。

没想到云雾之中，那充满希冀的光再次刺破阻碍，沐着此时麻木不仁的她。

“昨晚季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车祸后她心理压力过大。”徐毅正面迎着她的母亲，执着的坚持，她的心绪再次起了变化，“需要轻松的环境。”

这个男人仿佛能洞穿她的心理，她无需多言，他都明白。此时的季雨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徐毅。

季雨的母亲脸色微变，一种挫败感和耻辱感涌上心头：作为母亲，她是失败的。但凡是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她这个女儿压根不喜欢她，排斥她。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身上掉下了的肉，明明自己也在付出，可为什么女儿越渐行渐远。

无力感遍布全身，她扫了一眼平躺着的季雨，脑袋里是徐毅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