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境里的场景是满庭芳。
陆渊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像从被噩梦中捞出来一般,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目光震颤,惊诧远远大于胸口处的疼痛。
不对,不对……哪里都不对。
陆渊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被愤怒蒙蔽,被失望披覆的他,当时竟然连那么显眼的不自然之处都没有现。
陵川渡如要杀他,在幻境里动手太过多此一举。
况且他虽名义上给了陵川渡随意进入满庭芳的权利,但满庭芳的塑造者终归是他自己。
他才是满庭芳真正的主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在这方幻境里都不可能杀死他。
除非……
是他自己的默许。
浓重的不安和错愕填满陆渊的胸膛,除此之外,他胸口却显得空落落的。
呼吸,心跳,起伏。什么都不存在了。
陆渊阖上眼,轻轻向后抵住冰凉的墙面,冷气顺着脊背一点点透了过来。
门口隐隐传来叩门声,外面的似是很犹豫,敲了一下就想走。
陆渊想到昨晚沈循安说要找自己聊聊,他勉强打起精神,“进来。”
没有沈循安清脆的嗓音,没有佩剑与腰封碰擦的微弱声音。
不是沈循安。
陆渊心念一动,与来人视线相对。
“他今日说要去小镜湖,让我来看看你。”陵川渡没有进门,他知道陆渊不喜见到他。
陵川渡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觉得陆师兄有点不对劲的沈循安。
只不过沈循安清早拜托陵川渡的时候,说得是陆渊昨晚行径有些古怪,希望前辈可以帮忙照顾一二。
陵川渡省略了缘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逡巡在陆渊苍白的面容上。
眼前的人看上去很不好,一脸倦容,满眼纠葛。他很想过去探一下陆渊的内息,但还是忍住了。
两人目光对视,一时缄默。
陆渊勉强平复心情,他局促地说道:“进来吧。”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弟。
之前一直认为陵川渡是致他神陨的罪魁祸,现在看起来他却是那个不讲道理,冷言冷语之人。
这倒衬得他师弟万般无辜和可怜。
年少成名的陆渊若说缺点,那第一项便是自负。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和选择,直到现在心里还别着一股气,他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神色各异的两个人各自怀揣心事。
陵川渡莫名被叫了进来,身旁的陆渊一直一言不,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陆渊不是聋了,他能听出陵川渡语气里的忧虑。
但他此刻更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