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往旁边一瞥,是逐渐熟悉到每天都能看见的脸,总是很温顺地垂着,笑着,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要求。
金佑安讨厌周松这种表情,就好像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周松都会答应。
而这答应的对象,又好像谁都可以。
金佑安不喜欢这种感觉,说不明白为什么,所以他决定把这烦躁讨厌的感觉全都怪在周松身上。
“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他过长的停顿使得周松犹豫着开口,抵住柔软的唇的巧克力也微微移开了一点,但下一秒时手腕就被完全抓住了。
对方的手轻易就圈住了他的手腕,手心的热意传递,周松动作一顿。
面前的人垂头,咬住巧克力,披散的长发发丝落下,手臂上的皮肤被扫过,带来一阵痒意。
在被松开手之后,周松不自觉地握住了被扫过的地方。
手里的巧克力留下了一个咬过的缺口,金佑安只咬了一小口,像矜持高傲的小猫接受允许了凡人的供奉。
“难吃得要死。”他这样说着,却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宣告自己最后耐心的结束点,“最迟四点半,我要走。”
周松收回手,把剩下的巧克力包好,放回了围裙里。
“好。”
……
说了好,实际上离开店已经五点十分了,这结果还是金佑安直接进后厨当冷脸门神,把人给抓出得来的。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周松哄了一路,好不容易把人哄消气了,他们也就走到了菜市场附近不远。
金佑安讨厌菜市场的环境,没有进去,而是跟往常一样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外摆放的折叠桌椅旁坐下,还特地用湿纸巾擦了三遍。
当然,是周松擦干净的。
周松提着环保袋熟练地在菜市场扫荡,砍价买了一斤小龙虾,出市场门就见有一个穿着汗衫的中年男人正跟金佑安搭话,手里递了名片过去。
金佑安没拿,表情冷淡而漫不经心,名片就放在他面前,他也只是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殷勤地说了好几句,最后顺着金佑安的目光看见了走来的周松,点头算作打招呼。
“……那就等您的答复了。”周松走近时听到这句话。
金佑安不耐烦地摆手,中年男人便提起放在一旁地上的菜篮子离开。
周松看了一眼桌上的名片,没看出什么来,名片就被金佑安随手塞进口袋。
“看什么呢?走了。”金佑安慢吞吞地挪动脚步,目光落在周松提着的透明袋子上,袋子里面还有水,灰色的虾活跃地蹦动,想要钻出袋子,可惜口袋被绑得紧,只能不断重复这一举动。
周松注意到他的视线,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我提着菜有点重,我回去叫阿姨再给我一个袋子,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往菜市场方向跑去。
金佑安站在原地,看着天空橙色的光辉慢慢变淡,心里略有一点不高兴,打算等周松回来骂他两句,可是这点不高兴又很快在周松小跑回来后消失了。
周松多提了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了一点点的水,还有一点点的虾。
他递给金佑安,认真地拜托:“小姐,可以帮我分担一下吗?我提不动太多。”
周松是一个很喜欢做莫名其妙的事情的人,很喜欢做吃力不讨好事情的人。
金佑安抿唇,接过袋子,手不小心碰到了跳到袋口的虾,近距离地看见了虾黑豆一样圆而小的眼睛,透明的壳和灰白色的肉。
“……好吧,仅此一次。”
金佑安的睡衣是上次逛街就已经看好的,由于价格高达六千,所以没能买下,直到恰逢618活动,商场店里也玩了一把大促销,打五折,周松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咬咬牙拿下。
有了新睡衣,金佑安心情变好,走路脚步都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轻快。
他提着虾,不时手托起底部,水往上涌,虾也跟着往上探出身子,又在即将逃离的时刻因为金佑安的松手而重新坠下。
反复几次,虾不动了。
周松在旁边目睹一切,心想,好险没路过花鸟市场,要是给金佑安买小金鱼,那真是都活不过半天。
买虾好,死了还能立刻炒了吃。
两人走了一段路,返程距离有点远,金佑安不想挤公交和地铁,周松数着钱不舍得打的,犹豫了半晌,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挤着挤着回了租房。
“真不知道你在省什么!”金佑安下车后气鼓鼓的。
他人高,坐在周松身后整个人都把周松笼在怀里,免不了肌肤相碰,即使隔着卫衣和薄t恤,这种体温相互融合的感觉还是令他别扭,尤其是在随时随地能看见周松柔软的头发和白皙的脖颈时。
周松的耳骨有一颗很小的痣,浅褐色的,黏在上面非常显眼,金佑安时不时看见,很想搓一搓,最好把它搓掉了,可能会很痛,可能周松会眼眶红红地哭,发誓再也不违背他的任何意愿和要求。
周松关好共享电动车的锁,付了五块钱——他买了七天三次卡,算一算总是能省几块钱。
付完款后提起菜看见金佑安抱着手臂瞪他,周松解释了一句:“能省则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原主领了金家五万的薪资,由于不肯还才咬着牙伺候大小姐,并且后面心生歹念害了金佑安。
周松带着金佑安逃跑后折腾了好一阵,租房加上购买二人所需的日用品,一打眼兜里的五万竟然还只剩下不到两万。
钱真不经花。
这个月发十五号只发上个月的做的半个月工资,第一个月试用期没有提成和补贴,周松边走边算了一下钱,回到租房看见金佑安脚步轻快地把睡衣拆开放进面盆里浸泡,心不知怎的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