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自认为不是肾阳亏虚的人,但这里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能够感受到冷空气通过门窗不断钻入。
他常居的地方是晋城,就算偶尔冬季到了北方地区也是出差,住的都是条件极好的酒店,暖气一开压根不存在冷一说,不知道原来对于一些人来说,冬天会是这么难熬的时段。
半梦半醒间,严寒驱使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里侧靠近,直至紧紧拥抱住某个热源体,剩下的时间才终于睡得舒服了不少。
第二日早上手机闹铃响起,方霁一睁开双眼,迎接他的并非屋顶,而是一截近在咫尺的脖颈曲线和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
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数秒钟后方才重启,随之而来的是难以置信的事实冲击。
他为什么会睡到这边来!?
他几乎是蜷缩在贺知行的身前,犹如一只幼小的羊羔渴望母羊温暖安全的胸膛。不仅如此,他的一条腿还被贺知行夹着,两膝轻轻触碰,透露出一夜未曾察觉的亲密。
内心的惊讶与不解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方霁的眼睛因惊愕而放大,意识到貌似是自己半夜滚过来的后,羞愧又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恨不得能立刻掘地三尺将贺知行活体掩盖,毁尸灭迹。
趁着贺知行没醒,方霁小心翼翼地试图抽回自己的腿。正当他以为成功拉开一定距离时,一道有力的臂膀横空而出,再次缩短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贺知行仿佛感知到分离的趋势,本能地收紧了手下力道,方霁只觉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断了。
大早上就和另一个男人挨在一起,前身挤得并不舒服。
方霁不知道贺知行究竟是怎么受得了的,再次盯上他的脸,周身散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幽怨,似乎要将对方吞噬殆尽。
半晌,终于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远处椅子上的手机又一次自动响了起来,见贺知行眉心逐渐蹙起有要转醒的架势,方霁只好艰难地伸出手先关掉闹钟,随后开始思考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这个人形困境。
可惜思考了不到一分钟,贺知行睁开眼来。
方霁与贺知行的视线猛然交汇,一刹那,所有的平静与理智如同绷紧至极限的弓弦,骤然断裂。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一个敏捷的屈膝动作化作猛烈的一脚,直击而出!
贺知行的意识尚处于混沌,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准备,硬生生挨了他这么一脚。
幸运的是,他睡在床铺靠墙一侧,否则以方霁那一脚的力度,高低得从床上三百六十度翻滚下去不可。
不幸的是,踹中的位置不太妙。
方霁在抬腿的瞬间便心道不妙,但势如破竹的动作已经无法刹住。紧接着就听到贺知行吃痛地出一声闷哼,方霁的下身跟着莫名一紧。
现场气氛一度微妙得可怕,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尴尬。回过神来的方霁深知是自己反应过度,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去面对眼前这个遭受无妄之灾的竞争对手。
说贺知行之前在酒店用热水浇了他一身,他踹人一脚也算是礼尚往来?
不行,那样就暴露了。
应该……没有踢坏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方霁坐起身,目光聚焦于仍然蜷曲在床上、面带痛苦的贺知行。随着沉默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中的担忧逐渐加剧。
操,贺知行那东西不会真跟玻璃一样脆弱?
“那什么,真有那么疼吗?”方霁轻咳了几声,“抱歉,怪我反应太大了,不是故意针对你。”
贺知行没有吭声,也可能是疼入心肺压根就没法开口。
方霁凑近了些,想去看看贺知行的情况,试探性道:“要不我现在给你叫12o?”
话音刚落,方霁就觉自己说了句多么愚蠢的话。这里是乌什湾村,不是晋城,就算12o愿意过来,车辆也未必能顺利开进来。
他没事腿贱那个劲干嘛!
方霁一咬牙:“我给你看一下吧,要是真伤了我一会开车送你去医院,手术费还是医药费我都给你全付了。”
公司出事之后,他的手头明显没有之前宽裕,但最近新谈的几项合作好歹还有些收入,不至于让他真的连饭都吃不上。
当然,前提是贺知行别真给他这一脚踹得稀碎了,否则以贺大总裁那玩意的金贵程度,就算现在把他卖了也未必能抵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