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上墨渍还未干。
两根手指夹着这张银票,缓缓递了出来。
蓝苗“哧哧”一笑,伸手去接。手掌探到银票上方,却又忽然停住。
“公子”夹着银票的两根手指,是右手的中指与食指。这两根手指,都泛着那奇特的金属光泽。
这奇特的金属光泽,也在蓝苗的瞳孔里闪动。
他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曲起一个小指节,抵在尖尖的牙齿上。
过了一会,他道:“这张银票的数额,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一成。”
思思似乎想说话,但没有开口。
蓝苗道:“思思姑娘一定很舍不得?”
帐中人忽然冷冷道:“你怎地这般啰嗦?”
蓝苗咬着嘴唇,眯着眼睛,道:“你把银票递给思思。”
思思忍不住道:“你……你又发什么疯?”
蓝苗道:“我知道思思姑娘醋吃得狠了,舍不得这笔银子。可我偏要花你的钱,还要她亲手送给我花。”
帐中人道:“你在道上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蓝苗道:“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女人最喜欢为难和她作对的人,尤其是抢男人又抢钱的那种,你也是盖世界浪子班头,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堪的静默,就连思思,也一个字没敢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啪哒啪哒”声。
这声音很快,也很轻微,思思全然不觉。但甫一出现,就传入了蓝苗耳中。
他笑了起来。
他在桌角轻磕了磕,将燃尽的烟灰倾出,慢条斯理地道:“思思姑娘,你家龟奴的反应总算还不太慢。”
“啪哒”声已由远而近,到了门口。
屋内三人同时听见他“咦”了一声。
蓝苗向床帐眨了下右眼。
那人由拍门而变为砸门,随即高声道:“思姑娘?思姑娘?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开门!快开门!”
那两扇门早变成了歪脖子树。还是蓝苗进来后,将门扇“哐”嵌进门框里,否则门已被砸开了。即便如此,木板也全是裂缝,透进一道道光来。
蓝苗低声道:“看你不给我?”随即捂着嘴笑起来。
他捡着最热闹的午后进屋,磨蹭了许久,离晚饭时刻已不远。来个把龟公,实属意料之中。
帷帐中思思忽然板起脸,喝道:“看你成什么样子!急慌慌地,赶着去投胎吗?右脚打在左后跟上,当心栽去楼下。客人不说你蠢,说我们暗香阁没人哩!还不快住手!”
她迅速又加上一句:“公子现在生气得很,你别进来!”
龟奴素来担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姑娘跑了,第二是没捞到钱。如今听思思还在,胸中一块石头先落了地。
听是客人要求,他也不敢违抗,扒着门往里瞅,只能瞅见床的一角。他道:“思姑娘,这是怎么了?公子还好?这是谁在闹事!有事怎地不喊我!那兔崽子还在吗?关公面前耍大刀,他活腻了!我这就去叫一帮兄弟,保管给公子解决了!”
思思跺了跺床板,道:“谁叫你自作主张?快滚下去,不许叫人来,也不许对人说,我唤你你才准上楼,听懂没有?”
龟奴被噎了下,内心起了几分怀疑,虽没撞门,也没离开,在门缝里四处张望。
蓝苗忽然笑吟吟道:“你们家姑娘在骗你,你听不出来?”
那龟奴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喝道:“什么?”
蓝苗道:“她预备和这男人私奔,包袱都打好了,自然怕你进来。”
思思叫道:“你胡说什么?”
蓝苗道:“你又心虚什么?”
龟奴忽然听到陌生声音,更觉事情有变,道:“你是谁?”同时又用力擂起门来,道:“开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