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年看着男人的笑容,下了初步判断:周亚言这个人神经之粗可算罕见,自己刚才那句话都算委婉逐客,可惜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周亚言还要再接再厉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回头,就看到叶家老狐狸由人扶着慢慢走过来,叶锦年快步迎了上去,动作自然地从人手里接过搀扶的动作。
「在聊什么呢?」叶望天含笑看向周亚言,后者却不难从这位长者眼睛里看出戒心。
怎么?怕老子吞了你儿子?老子倒是想吞,最好活吞入腹!
「哈哈,想和锦年聊聊基金会的事嘛。」周亚言豪爽状笑。
叶锦年的眉角不露痕迹地抽搐了一下:锦年?
叶望天扫了儿子一眼,看出了儿子的不耐烦:「你们年轻人想法还真是多啊。」没给周亚言接话的机会,老头子对儿子说:「我累了,先回去,你快点进去吧,叶家总要有个人在的。」
说着,老头子就直接施施然走人了。
叶锦年微笑,说了句「失陪」,直接把周姓某人晾在风里,转身回厅。
周亚言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老少二叶是摆明姿态了不欢迎自己,突然有点莫名感伤,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之于他这个大老粗而言实在少见。
主要周亚言这人没在情路上遇过什么挫折,也算一路顺遂的他从来没有挑战过叶锦年这样的爱恋对象,而其他大部分的男人们,通常可以用钱「感动」。只要大笔金钱砸过去,哪个不俯首贴耳。
所以站在明亮灯光下孤独站着的周亚言分外感伤。
才感伤一会儿,突然听到声音:「周总。」
早先伴在陈乔生身边的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来,正朝周亚言款款走来。身着桃红曳地裙的她看来很俏丽,周亚言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带笑,心头却是冰冷。
光看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他就知道秦悦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走来的。
「周总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呀?」女人微笑的样子的确很美丽,可是在周亚言眼里,还比不上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的一根毫毛。
「就要进去了。乔生呢?他没出来么?」周亚言丝毫没给美人以面子,迈步向前行,把秦悦晾在当场,活脱脱与刚才自己受到的遭遇一般。
进大厅的时候就听到舞台上有人声情并茂地唱着类似「大家一起来,让爱满人间」的口水歌。周亚言一屁股坐到陈乔生的身边,陈乔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你跟叶家那个小白脸说啥了?」
「没啥。」
陈乔生嘿嘿笑了起来,笑容分外委琐。
周亚言扫了他一眼:「你的女人呢?刚跑到外面找我去了,怎么也不看着点。」
陈乔生笑容顿时僵了。
「自己看紧点。」周亚言突然想抽烟,摸了摸口袋,但念及场合,最后还是作罢。
「这女人!」陈乔生低低咒骂了几句。
周亚言却体到了几分不同:「你动真心了?换平常你早翻脸了。」
陈乔生抬头望了望他,又嘿嘿笑着,只不过这回有点无奈:「没办法。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像她这么合我眼的了。」
周亚言沉默,又习惯性摸了摸口袋,终于拍了拍陈乔生的肩膀:「怕什么?你别的没有,钱最多。这样的女人,还怕留不住么?」
陈乔生压低了喉咙:「还用你说,说不定她甩了我之前我先玩腻了呢。操!」
骂着脏话的男人倒底还是有几分心烦,周亚言转头「专注」看表演,心想「你那头好歹有钱就能搞定,我这头人说不定比我有钱多了。这要我怎么搞定!」
周亚言这一天回家就有点抑郁,翻来覆去想的是叶家公子的俊脸,居然有点失眠。
然而叶锦年完全不知道居然被人寄以相思意,他这次回国倒不是为了接老头子生意,虽然学的是经济,但叶锦年却对建筑很有兴趣,早早与两三个知交好友成立了个事务所,由他负责对外宣传相接单,再转手让朋友设计接案。
虽然只是小小的工作室,他倒也做得很开心。这一次也是为了某个项目才回国,回国后却被叶望天押着,甚至不惜以叶锦年死去的母亲为借口,非让儿子留在自己眼前不可。
父子俩角力的结果是,叶锦年终于还是耐不过老狐狸,这才有了叶家大少这一次的公开露面。
即使如此,叶望天还是不满足,这两天天天抱着自家产业的清册围着儿子转悠。能让叶望天这般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人着实不多,数来数去也只得叶锦年一个而已。
家大业大的叶望天对儿子把大好的商业天分,浪费在小小的工作室一直感到深深不满,屡次想把爱儿抓回来好接管自己的生意,却从未成功过。这一次总算有机会有苗头,怎能怪他不择手段呢?
而之于叶锦年,这样的选择却是理所当然,作为商人,除了商业天分之外,还要对利润有强烈的兴趣和敏感度,而叶锦年在这项上是完全没有兴趣。
叶家公子从小钱罐子里泡大,从小就没缺过钱,从来没稀罕过「有钱」这件事。特别是小的时候差点因此而被绑架,幸好他机灵,看着被人堵上,趁着年纪小身体灵活逃跑,东躲西躲一直挨到人多的地方才脱险。因为这件事,叶锦年更是对金钱嗤之以鼻,觉得那玩意儿除了给自己找麻烦之外没啥用处。
再加上叶望天早年完全是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多半是脚不着家的,叶锦年因此早早确立了钱是破坏人生美满最大恶因的想法。
这样的叶锦年,又怎肯甘心乐意接下叶望天的江山?
从晚会出来,叶锦年径直回家。彼时夜深,叶望天却是未睡。
待他坐定,叶望天就问:「那个姓周的流氓跟你说啥?」
「基金的事。」叶锦年启动车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叶望天皱着眉头:「周亚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向跟我们不对盘,基金会的老曹早就跟我关照过,爱生就我们两家主持,周亚言掺一脚是想干什么?」
「我们没怎么谈你不就出来了。」叶锦年耸了耸肩。
叶望天想了想,又低低骂了几句「周亚言这只小狐狸」之类的话语,才有点悻悻然:「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叶锦年笑了:「老爸,你到底是吃了他多少亏,要恨到这般地步?」
叶望天瞪眼:「这说的什么话?他能让我吃什么亏?只是这小子抢生意从来不择手段,谁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是是是。」叶锦年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连忙一迭声答着,等到父亲说完,终于忍不住问,「这个周亚言品行很差?」
叶望天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凭良心说,倒不能算很差。做生意是一码子事,周亚言的人品在h市这一群大小狐狸中总算是不错的。老曹就跟我讲过,他们曾经偶然得知,周亚言这十年一直在资助西北那边的贫困家庭,从他发家开始从不间断,而且听说资助的数目还不少。透过的途径是某个私人性质的慈善团体,挂名的也是那个慈善团体,他本人也一直没在慈善基金会那边吹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