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明明樓上瞧見了,待人真下去找,又找不到,開始的老婆子有幾分害怕,便將鑰匙取出,開了二進院的門去別處找人幫忙。
一時間眾人都不得安寧,重點燈,這才瞧見天井邊上露了一截女人的腕子。
顧蘭因冒著雨,拿著白瀧的琉璃燈,將她躺在井中面無血色的模樣盡收眼底。
天井裡已經積了一層雨水,何平安仿佛睡死了,蜷縮著身體,初春的雨帶著涼意,打濕她單薄的衣裳,她胃口不好,瘦的可憐,肋骨清晰可見。
顧蘭因看著水裡漂動的青絲,跳下去將人撈起來,他想起去年那場大水,等抱緊她進了屋子,猶不肯鬆手。
「大夫呢?」
白瀧慶幸道:「還在家,就怕她有閃失。」
顧蘭因用袖子擦了擦她臉上的雨水,沒人看見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這一夜折騰到天明,第二日就傳出許多故事來。
何平安醒來後是第三天的事,雨天染了風寒,她頭重腳輕,說話聲沙啞渾濁。她睜開眼,最先瞧見的是寶娘那張幸災樂禍的臉。
「你知道外面現在都在說什麼?」
何平安伸手摸著枕下那日從觀音廟裡求來的陽符,並沒有搭理她。
寶娘道:「都說你被先頭那個何大奶奶纏上了,遲早要病死!」
何平安面無表情翻了個身,她嗅著自己的枕頭,慢慢蹙起眉。這枕邊有股淡淡的籬落香,叫她想起了顧蘭因。
寶娘以為她惱了,繼續笑道:「你病死了也活該,我聽人說,那個死了的大奶奶叫何萍萍,你怕是跟她沖了適才摔折了腿。誒,想你那日發瘋,我就當你是被鬼上身了,暫且替你瞞住身份一事……」
她話沒說完,躺在床里的人忽然一個枕頭砸過來,寶娘愣住了。
何平安:「滾。」
寶娘怒極而笑,指著她道:「好,你是給臉不要臉,我這就告訴她們去。」
她一枕頭再砸回去,推開門就想找周氏,不想廊下有人靠著外面的窗戶,伸手接了幾點雨水。
聽她重重的關門聲,穿著雪青道袍的少年人回過頭,神色淡漠道:「你要告訴誰?」
第19章第十九章
寶娘極少與少爺打交道,不知他性子如何,驟然撞見心虛極了,垂道:「少爺您聽錯了。」
顧蘭因讓她抬起頭來,寶娘抬起頭,鬢後簪的草蟲釵忽然被人拔下。
未反應過來的侍女摸著自己的髮鬢,後知後覺那又是從何平安的梳妝檯上順手揀走的。
「白瀧說你奴大欺主,果然不假。」
他聲音冷清清的,語調平平靜靜,言罷不再多看她一眼,寶娘站在原地不見少爺再有任何動作,心內忐忑不安,又過了許久,她回到自己的屋裡,仍不見外頭有動靜,自以為逃過一劫。
誰知當夜兩個粗壯的婆子闖進屋裡,不由分說便先將睡夢中的寶娘捆綁起來。
「你們幹什麼?!」寶娘尖叫著使勁掙脫。
先動手的婆子啪。啪就給了她兩耳光,將人一瞬間打懵了,另一個接嘴道:「少爺說你沒規矩,好吃懶做,不守本分,要將你發買了。」
「不可能,少奶奶呢?我是少奶奶的人!除了少奶奶,誰也不能賣我!太太來了看在少奶奶的面上都要留我,你們憑什麼動我!」
這兩個人用粗麻繩將寶娘捆的結結實實,任憑她怎麼掙扎,皆無濟於事,大抵是嫌她聒噪,其中一個婆子隨手撿起桌上的抹布,揉成一團塞到她嘴裡。
「你就歇歇罷,還以為自己名裡帶個寶字你還真就是個寶了?太太怎麼做那是太太的事,這兒可是少爺的地方,他就是掀了房頂燒了大門頭子誰敢說個不字。」兩個人嘲笑歸嘲笑,動作卻一點不含糊,將人丟到柴房裡,又是幾巴掌扇下去,將人打的喉嚨里嗚嗚叫,並以此為樂。
直到山明過來看了一眼,兩人才停手,他是顧蘭因身邊最老實本分的長隨,見寶娘臉頰腫起,無奈道:「你們兩個下手沒輕沒重的,將她臉扇成這樣,等天明了給人牙子可就要折些銀子了。」
兩個粗使婆子不以為意,又拍了拍寶娘的屁股,道:「這也還算是個好貨,大屁股盤子,買回去好生養,那些窮男人只知道找女人生孩子,哪裡管她長的什麼模樣。」
山明看地上的女人狠狠瞪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她前世不共戴天的仇人,蹲下身疑惑道:「可不是我要賣你,少爺本是要將你賣到窯子裡,我想著你一個姑娘家,原本是個體面的丫鬟,去了那等虎狼之地定然活不過一年,就勸少爺,還是賣給人牙子讓他們給你找個好人家,窮雖窮了點,進門也是正頭娘子,有什麼不好的。我這裡已經發足了善心,不知你這樣瞪我做什麼?」
寶娘要是嘴沒有被堵起來,此刻肯定要唾他一口,罵他貓哭耗子假慈悲。
「嗚嗚嗚!」地上躺著的侍女拼命想要出聲,山明見狀,揮手先讓兩個婆子出柴房,然後才扯掉塞她嘴裡的抹布。
「你想說什麼?」
寶娘深深吸了口氣,緊緊盯著他:「少奶奶早死了,現在的少奶奶是個假貨。」
山明一巴掌扇過去:「你放屁!」
「我沒有!」她聲音嘶啞,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絞盡腦汁道,「你去馬衙的九章村,問他們村里人有沒有一個叫何平安的孤女,趙太太是她的姨母,趙婉娘死後她就被趙家人接走了,因生的實在太像,故意請她代嫁。她根本就不是你們的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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