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温音皱着眉看他往外走:“你去哪里?”
“我去求皇上,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试试看,”温子墨咬着牙,倒是比温音还多了几分决绝,一手托着肚子往外走。
温音也不阻拦,只是拧着眉,见他走得艰难,半晌才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最好别对她提什么十年感情,只说孩子吧。二皇女还小,你肚子里这个更是快要出生了。”
“你倒是很了解朕。”
温氏兄弟
穆罗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音和温子墨都是一怔,在温子墨还未回神的时候,温音已经俯身跪了下来,抱着肚子歪歪斜斜地磕下头去:“臣恭迎陛下。”
“看来你挺了解朕的,”穆罗云对温音微微一笑:“不用浪费时间了,朕现在就在你们面前,有什么话要说就说来听听吧。”
“陛下,求您饶了我娘吧,她对陛下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一点私心杂念,”温子墨一愣之后也回过了神,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求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看在臣这么多年”
穆罗云一笑:“唔,的确,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演一个深爱朕的人,还是挺累的吧?”
“陛下,我对您是真心的,”温子墨连连摇头,否认道:“陛下知道的,臣从十六岁嫁给陛下,就不曾有过旁的心思,也不敢苛求名分。这么多年,就算陛下不念夫妻情分,又何必这样糟践臣的心。”
穆罗云眼里满是不耐,听了两句便摆了摆手打断他:“这戏码朕瞧了快十年,实在是很腻了,你很该听听温音的意见。”
“陛下啊——”温子墨心里一惊,正要再说,却觉得腹中一阵剧痛,腰一软,不由抱着肚子倒向地上。温父吓得手忙脚乱,一边扑上去扶他,一边喊着接生公和太医。
穆罗云眉头微皱,招手让人宣了太医,目光却是落在温音身上:“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他腹中胎儿已快足月,即使要生了也是正常,臣为什么要着急?”温音粲然一笑:“再说,陛下看起来也并不着急,不是吗?”
温子墨方才只是一惊之下引发了宫缩,一下子痛过去便好了许多,但缓过来之后看到穆罗云端坐在上位,一脸喜怒莫测的模样。便多生了一番心思,只作腹痛并未缓解的样子,被宫人扶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两手抱着肚子弓着腰,颤着要重新跪下。
穆罗云只是冷冷看了一眼,随即命宫人退开,并让人把温父也拉开了一些,干干脆脆地让他跪了下来。朝他道:“朕说过,朕已经不耐烦看你这楚楚可怜的戏码了。”
她说完竟还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把温父和宫人们都遣退了,只留下温音和温子墨两人。蹲□看了看温子墨,轻叹了一声:“其实你演得很不错,朕信了很多年。差点以为你当真是这模样了。”
温子墨眼里有点迷茫,但很快便被哀痛所取代,伸手抓住了穆罗云的衣袖,哽咽道:“陛下”
“这些年,朕待你们如何?”
“陛下待臣,自然、自然是很好的。”温子墨不明所以,眼中却很快涌出泪来:“臣一直都记得。”
温音沉默地看着她这些举动,并不开口。直到穆罗云转头看向他,才扬眉笑了笑:“陛下待子墨确实有过几分真心,待臣可从没有过。”
“那倒是的,”对他的无礼,穆罗云似乎并不在意,笑道:“听君后说,你心里竟是喜欢朕的,朕真没有想到。”
温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见她提到冯晴时不由自主柔和下来的神色,恨得攥紧了手心:“看来陛下这样待我们,是想让我们也尝尝君后当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替君后出气解恨了。”
穆罗云眼眸一闪,仿佛想起了什么,轻笑道:“你又错了,所以你总是不如他。”
温子墨只觉得腹中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再没有心力去厘清两个人对话,只哀求道:“陛下,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穆罗云在听到“我们的孩子”时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也有了一些松动,低头看了看他。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腹中的孩子是真的要出生了,轻薄的夏装底下,腹部的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子墨,你可知道,君后离京的时候对朕说过什么?”
温子墨听她像过去一样喊自己“子墨”,眼中蓦然一亮,再听完后半句,便垂下了头,两手护卫般抱着肚子:“我不、不知道。”
“他对朕说,应该为那些罪行负责的是你和温音,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穆罗云单手把他搀了起来,送回床上,冷冷地看着他:“等孩子生下来,朕再与你算算这些年的账。”
她说完,便扬声让太医进来了,看向温音,缓缓道:“人品才智甚或容貌,你都比不过他。至于朕的心,更是全部给了他。”
太医和接生公进去后,穆罗云便下令将书墨阁围了起来,除了太医以外,全都许进不许出。
这一厢闹得人仰马翻,另一边的钟晴宫却是安安静静。冯晴出宫后,穆罗云来的时间也相应地少了,大部分时候都是晚上抽时间过来陪陪儿子。因此下人们见着她大白天地进来,不免愣了愣。
穆罗云也是一怔,从书墨阁出来之后,她一直没有说话,浅娘也就没敢问。没想到下意识地竟走回了钟晴宫。穆罗云站了许久,终于释然一笑。摆摆手免了下人们的礼,自回了勤政殿去。
浅娘见她神情不再像方才那样阴沉,便笑着打趣:“陛下是惦记君后了。”
“可不是,”穆罗云也不否认,点头道:“十多天了,他该到衡阳了。不知冯家情况如何”
浅娘有些不解:“陛下担心君后?”
“也不是,他是个明白人,生老病死看得透,”穆罗云笑笑。她只是,忍不住心疼他。
衡阳地处江南,算得鱼米之乡。历朝都是富庶之地,天灾人祸都很少波及。冯家的老宅坐落在城东南,临湖而建,十分秀雅。
冯秀和冯晴到家的时候,已是临到寿宴前一天了。冯母和两个女儿一脸凝重,见了冯晴,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路上颠簸了半个月,冯晴的面容有些憔悴,但气色倒是还好,与冯秀两人相视一眼,迎上去对母亲和两个姐姐说明了情况。
冯母听完便皱了眉,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教训,就见冯秀拿了圣旨出来,等到长长的赏赐念完,冯母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看女儿,又看了看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冯晴站在一边掩口笑了笑,伸手挽住冯父:“娘、爹,我是跟三姐一起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你啊,尽乱来,”冯父嗔怪了一句,但见皇帝对自家儿子这般体贴周到的维护,到底也是高兴的,吩咐道:“你们都进来,去看看你祖母吧。”
冯秀与冯晴各自应了一声,虽然离京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冯家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但真正看到面前行将就木的老人,两人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