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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众人起哄声中,游鸿乐灰溜溜败走,裴琬莠甩着马鞭,得意洋洋走回来,朝阮柔挑眉,“怎么样柔姐姐,欺负你小姑的坏人被我赶跑啦。”

“嗯,秀秀真厉害。”阮柔拿出帕子给她擦汗,笑吟吟回头,向沈之砚介绍道:“夫君,这位是裴四姑娘。”

沈之砚淡淡抬眼,向裴琬莠微一颔首。

他在外可从不会这么失礼,阮柔再向裴琬莠介绍,“秀秀,这是我夫君。”

“姐夫!”裴琬莠清脆喊道。

阮柔瞥向正竖耳偷听的姚氏,不出意外收获她惊掉下巴的表情,没来由一阵心情舒畅,似乎连腕子都没那么疼了。

她拉着裴琬莠走开两步,未曾发觉,沈之砚眸色转冷,目光紧紧盯在裴琬莠那袭浅黄背影上。

稍过片刻,沈之砚上前牵起阮柔的手向外走,“午宴了,咱们过去吧。”

他丝毫不顾礼数,老师的女儿、堂嫂堂妹统统置之不理,似乎眼里只看得见阮柔一个,其他人根本不存在,拽着她自顾离去。

先前裴安确实跟他提了联姻一事,沈之砚早知终有一日会跟老师翻脸,梦中所见,更让他确切知道了时间,当即便表明态度,不会休妻另娶。

之后林七来找他,米阳胡同的虞医师,经常出入官宦人家内宅,除了擅长妇人喘咳之症,另有一样拿手,便是替人避子。

常有内宅主母为防争宠,或迟迟未诞嫡子,都会找她配制汤药,迫使妾室通房喝下。

那么——他沈之砚是哪里对不起她,不须旁人逼迫,她自己就这么一碗一碗地灌避子汤。

若说从前她因表哥战死,嫁给他仍不肯移情,眼下看来,阿柔早就知道翟天修未死,这才打定主意,不肯生下他的孩子。

她早就预谋和离,偏生假以借口,说他有心另娶。

哥哥死后,母亲一遍遍怒斥他,偏激、狭隘,连亲兄长都容不得,手足相残,累得老父伤心而死。

他一次次辩解,说他没有,母亲骂他敢做不敢当,是个孬种,说沈家没有他这样的败类。

整个少年时期,沈之砚活在被冤枉的阴影中,成年后,看过太多比他受了更大冤屈、以至家破人亡的案例。

心头的执念无法化解,真就变成了母亲说的那种人,偏执恣睢,满心暴戾。

当年大理寺门前,曾经照亮过他的小女孩,如今也成了加害他的一员,将那些他没犯过的错,强行加诸在他头上。

沈之砚越走越快,阮柔追不上,被他扯得脚步踉跄。

一路时有其他宾客经过,有人认得他,见一贯温雅有礼的沈侍郎,此刻面色狰狞,拖着妻子疾走,不好过来搭话,纷纷离远好奇观望。

“之砚,你到底怎么回事?”

阮柔不意他毫不顾及形象,心下到底有些慌,“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你别这样,快放开我。”

原来撕下脸皮,放到脚底去踩的人,才可肆无忌惮,过去他是那个维持表面尊严的伪君子,眼下,终于轮到她怕了。

沈之砚脚下一拐,拖着她进了一旁枝繁叶茂的小弇山。

这处园子以“弇山”命名,仿得是苏州弇山园,遍植海棠,辅以垂柳、绯梅,此时正值海棠花季,紫萼金蕊,胭脂点点落于枝头。

走到那株一人多高的蜀棠树下,阮柔一把抱住树杆,不肯再往里走。

她真的害怕,怕被沈之砚掐死在这林子里头。

沈之砚只得一只左手便给,这下倒奈何她不得,干脆将人推在树上,右手小臂顶在她肩头,叫她动弹不得。

“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他低下头,额角抵住她的,“阿柔,你想不想听?”

“不想!”

阮柔抽回手,五个指头刚被他捏得发白,这会儿一松开,血流倒灌回来,指尖传来一股麻意,她鼓着嘴儿吹了几下,抵在胸前推开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沈之砚,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么?”

她又叫他的名字,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他拖她进来,真要死在这里,他沈之砚也逃不掉一个杀妻的罪名。

反正前世在他手上已死过一次,阮柔这会儿倒不怕了。

沈之砚薄唇微掀,笑得很是开怀,“唔,动口么……”

薄唇下移,用力吻住她。

轻而易举撬开齿列,热意长驱直入,凶狠地掠夺她的气息,他一臂箍紧腰肢,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颈,将人死死禁锢在怀里。

亲吻如一副烈性毒药,很快便侵蚀了阮柔的思绪。

天旋地转,在这个孟浪激烈的吻中,阮柔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儿,徒劳拍尾,随着胸中最后一口气被他无情抽出,憋闷到立时就要死去。

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顺着唇瓣贴合处,渗进沈之砚口中,苦涩辛酸的滋味,冰凉绝望的触感,叫他的心一瞬战栗。

这一刹那,他明白了前世的自己,为何会那么利落地签下和离书。

她不爱他,从来都不爱。

将她囚禁于三尺之地,也仅仅能得到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

然而有一点是不同的,他目睹过她的死亡,亲身体会过失去她的痛苦和恐惧,那是比她不爱他,还要让人难以承受的灾难。

两害相权取其轻,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没有任何犹豫,沈之砚选择了屈服。

他松开她,帮她拍背顺气,半跪下来,让她瘫软的身体靠在腿上,怜惜地轻吻她的唇角,舌尖轻舐她红肿起来的唇瓣。

在她略微平复下喘息后,像说出一句咒语,沈之砚轻声道:“阿柔,你表哥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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