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鹦哥儿也被雪雁带来避暑了,同样挂在廊下,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清脆地道:“姑娘,天天开心。”
它甚至还自创了一句:“姑娘,好好吃饭!”
紫鹃:“呃……”
它这是把自己平时哄黛玉吃饭的话头给学去了。
雪雁见黛玉收起了泪,方才继续:“老爷生前已将家里财产清点出来,他过世后,由琏二爷护送着姑娘和银子回了贾府。”
紫鹃:“银子有多少?”
雪雁歪头想了想:“大木头箱子装的白银,放了整一条船,路上我看船的吃水,已是十分危险了。中个头箱子装的黄金和银票,也是满满一船。我和姑娘乘坐一条船,琏二爷和仆丛独自坐一条船,上头也有很多箱子。还有一条船,上头是带刀侠士。”
紫鹃捏紧拳头,牙都快咬碎了,淬道:“无耻至极!这要搁现代分明就是抢劫,牢底坐穿的那种!”
骂了一通还不解气,要不是怕吓着黛玉,她真的很想冲出去手刃仇人!
平了好一会儿心绪,紫鹃方才又问:“这些箱子后来送去了哪里?”
见紫鹃恼成这样,黛玉愈发心虚,接话道:“回了贾府,自是得先去瞧外祖母,她同我说了很多话,叫我莫要伤心,将府里当成自个儿的家,有外祖母做倚仗,我很是感动,就把这事给…忘了。”
紫鹃:“……”
黛玉又道:“隔了一日,外祖母唤鸳鸯来召我过去说话,孙儿们陪着祖母,原是该的。只那日只有我一个人,连宝玉都不在,外祖母同我说,我家带去的东西她这边会好生看着,待我长大,便交与我处理。”
“我…”黛玉的头又低了下去,缓声道,“我那时完全不懂,不甚在意钱财,便轻轻揭了过去。”
事已至此,紫鹃只觉无言以对,头一回很想骂骂黛玉,又想起她那时确实还小,生在锦绣丛里,不上心钱财也是正常。
“哎。”紫鹃不禁长叹一声。
雪雁的脑袋瓜开了光,终于有点子心眼了,跟着长叹,问:“紫鹃,这怎么办呀。”
紫鹃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你同姑娘无事的时候,好好算一下家产的数罢,具体的现在肯定算不出来了,有个大概就成,其它的,我来想办法。”
雪雁愁苦地道:“可眼下没钱买宅子了呀。”
紫鹃:“这话咽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能往外透露,且看后头的情况再说。”
三人越聊越郁闷,最后都沉默了。
转眼到晚饭时间,各自都没胃口,黛玉用了一小点儿,被紫鹃劝着吃了块西瓜,便洗洗睡了。
翌日,鸳鸯亲自到各院催促公子小姐们,叫好生装扮,辰时中前到庄门集合,出发去别的山庄做客。
惜春很不想去,别别扭扭闹了一通,鸳鸯一劝再劝,好话说尽,她才堪堪同意。
所幸要去拜访的山庄离得不远,马车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下车,见山庄门头挂着“白鹿青崖”四个大字,笔力遒劲,矫若惊龙。
下有一副门联道: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早有十多个仆丛及一位锦锻华服、主家模样的老爷携其夫人立在此处,见客人前来,赶紧朝着贾母迎了上去。
那老爷道:“今日得见老太太,只觉精神矍铄,福寿康宁。”
鸳鸯笑意盈盈地扶着贾母,贾母看向他,复又望了望门头,笑道:“实愧不敢当,初访贵地,很是叨扰。”
主家老爷与贾母说笑着,他的夫人迎上王夫人和刑夫人,各自招呼几句。
雪雁和紫鹃一左一右跟在黛玉身边,踏进庄门,只见里头种着好些高大白玉兰,一貌华正容、未及弱冠的青年站在树下,朝这边看了来。
他一眼扫过众人,竟扫出了一种王之蔑视的小清高,最后目光停留在黛玉身上,微微一笑。
紫鹃看向他手里把着的那串念珠,心里猛地“咯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