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原本微贱的身份,是万不可踏进这最是庄严之地的,即便是远远望上一眼,也能成风尘之女的奢望。
“我来。”
行步宫道之上,恍惚之间,手中油纸伞被夺了去,她不觉转眸,男子不紧不慢地跟随在旁,将伞微倾向她一侧。
殿内明珠点缀,龙纹云屏横于殿门处,绣柱雕楹盘龙舞凤,韶年小皇帝有模有样地危坐龙椅。
瞧此二人入殿,当今小圣上荀绪将眼前女子打量了数遍,凛声启唇:“你就是离声哥哥极为看重的姑娘?”
“民女沈夜雪拜见陛下。”
沈夜雪叩首跪地一拜,虽是头一回面圣,也知些宫中礼数。
“离声哥哥的人,不必行礼,”龙袖威严一展,荀绪目光不移,单刀直入而问,“朕问你,想救的是何人?”
见此情形,陛下与离声好似很是相熟,绝非仅有几面之交……
她沉下心思,泰然自若地看向退于一边的离声,此人竟听而不闻,似让她自行启禀。
就算平生见了稍许威仪之人,亦见过权倾朝野的傅昀远,可如此面圣还是偶感慌乱。
她平稳起身,斟酌再三,随后正色相言。
“民女的一位随从名为无樾,因护民女身受重伤。请了大夫医诊皆无能为力,草民走投无路,便想着方仙医应有着手成春之法。”
“花月坊花魁玉裳,先前在傅大人手下行事。”荀绪虽稚气未脱,浑身上下无不散着帝王之威。
“朕如何能信,你未有二心?”
“听主子之命,行的是分内之事,民女从来不闻不问,主子的心思不敢妄自揣度。”这小皇帝多少忌惮着傅昀远所掌之势,她闻言了然,回得坦然。
此前,她确是不知公子对傅宰相马首是瞻,只一心为公子效命。
至于公子背后是何势力,她未作过多打听,如此说来也不为过,亦真亦假便由圣上评断。
沈夜雪肃然再道,欲把自己从权势纷争中撇清:“民女向来听命于公子,至于那傅大人,民女毫不知情,亦不认。”
稚嫩面颜怒然一凝,荀绪猛拍案几,神色凝重道:“这些说辞荒诞无稽,你若欺君,不怕朕现在就赐你一杯鸩酒?”
这位小皇帝虽年纪尚幼,说起话来倒是一分也未心慈手软。
旁侧的离声也只是笑而不语,察觉着她的一言一行。
沈夜雪忽而一想,便想得通透了。
陛下是有意在将她试探。
都是你舍弃我,我何尝弃过你。
她顿时抬目,眸色里漾开一缕笃定:“陛下若有疑虑,只需吩咐方仙医在医治时动些手脚,就可将民女牢牢牵制,大可不必这般相问。”
“这么问了,陛下便是早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