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不再受人摆布与牵制,至此拥有了自己的一方权势,得众人敬服,成为令他人仰望的主上。
信烟燃放于重地之上,隐匿至暗处的玄影纷纷现身而来,沈夜雪傲然伫立高台,冷声高喝,话语顿时震颤上空。
“玉锋门听令,明晚日暮戌时,随我入相府府牢护救前主离声。”她高举兵符,威仪端立,宛若一簇傲雪寒梅,于冬夜摇曳绽放。
“违令者,杀无赦。”
玉锋门闻语瞬时沉寂,远风顺势跪拜,语调高昂作问:“我等皆知,玉锋门只认兵符不认皇命,龙纹玉符乃调兵遣将的唯一信符。”
“沈姑娘所执符节,定为离门主相赠,我等有何不从的理?”
语毕,玉锋门之人一齐无声行礼,意在已认新主为尊。
从未有过如此畅意之时,沈夜雪顿感称心如意,收回兵符,凛声再道:“离门主已入虎口之厄,明日背水一战,当不遗余力!”
带上玉锋门的众暗卫闯入相府地牢,在不遇皇城司兵马的境况下,自是绰绰有余,她暗自思虑,当下还要看贺将军之意。
若驻城将士能虚张声势地围上城门,行着蓄势待发的模样,无论是傅昀远还是小圣上,皆会忌惮上三分,从而为顾全大局放了那一人。
否则以死相拼,山河破碎,他们承担不得。
隔日晴云洗绿潭,云树开清晓,城中将军府似较往日更添庄严清肃。
日出始旦时,一袭翠袖红裙现于府门,女子朱唇玉面,雪肤花貌,举步轻摇,仪态万方走来。
府门守卫恭肃作拜,随之将其领进了偌大府邸:“沈姑娘,将军已在正堂候着,就等着姑娘前来。”
沈夜雪随府卫端雅入府,款款玉步踏进府殿,见堂中昂扬端坐着一人,身姿英武,威慑四方,眉目透着长弓指日,马踏飞川凌云之志。
她了然于心,此人便是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贺檩。
望这清艳女子行了来,贺檩匆忙免礼,示意其快些就座:“武者不拘礼数,沈姑娘快请入座。”
“敢问贺将军,如今驻守城门的将士共有多少?”
将军常年驰骋沙场,性子定当颇为直爽,沈夜雪无拘作礼,脱口便问。
贺檩似早已清晰眼前之势,下了万般决意,与她缓缓道来:“昨夜已从附近州郡陆续遣回了五千有余,若非与皇城司正面相抗,包围整座上京城为十拿九稳之举。”
这位大将军想得却比她还要深远,早在昨日闻讯一刻便已做下了打算。
既能将城门包围,便无惧外患,现只需防着陛下手中的皇城司,只盼那小皇帝莫来插手闲事,她可顺利从府牢中劫出离声。
你既不领情,那我可真走了……
沈夜雪望见了一丝希冀,抬起身旁茶盏,以茶代酒,呈上敬意:“将军思虑周全,待我救出门主,定当再登门重谢。”
“此去经年,未曾料想叶确麟之子竟就在身边。”于此感慨万千,似有十分久远的画面掠过意绪中,贺檩垂目无奈笑了几声,握着杯盏的手不禁捏了紧。
“想来是上苍要让末将还恩来了,这冥冥之中的定数,非人愿所能为,亦非……佞臣当道所能掌之。”
当年第一谋臣叶确麟忠心赤胆,为镇国将军次次谋划出算无遗策之计,二人结下生死之交,此情谊贺檩藏心数年,是时候该还上这份恩情了。
她扬唇莞尔,起身郑重而道:“将军有此心意,叶大人在天有灵,定得以安息。”
“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去摩厉以须,有备无患。”重重叹落一口气,贺檩摇了摇头,作势抬步离堂。
然此大将军忽地将这名风尘女子观望,见堂外犬子已大抵候了半个时辰,应是待着恭送姑娘出府,顺道再言上几句关照之话。
贺寻安敛下素日玩心,偷瞥着这一缕盈盈清娇之色,执扇俯身道:“父亲尽管去,沈姑娘由孩儿护送。”
此名女子确是较寻常烟花之女略有不同,光是胆识就比卖笑追欢的莺莺燕燕要多上不少,今时已投入玉锋门,将军府便是要好生招待。
贺檩指了指这成日风流在外的不孝子,小声提点着:“你这孽子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姑娘,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拿你是问!”
“父亲教诲的是,孩儿谨记在心。”
对于家父的教诲,频频应下便是,贺寻安摸清着尊父的脾性,令其半刻回不上话来。
犬儿与沈姑娘看着极是相熟,贺檩转念一想,便能想通这二人是在花月坊相的识。
到底是自家教养出的犬子,如何欢喜心悦都写在了脸上,贺檩步子稍滞,想着了何事,又回眸打量。
“你也到了及冠之年,莫再像从前那般在外到处玩闹,是该娶妻纳妾了。”
贺檩抬眉慈祥一笑,欲成全这顽劣之子的心思:“我瞧这沈姑娘就与你很是相配,纳她为妾,不知你意下如何?”
贺寻安听言猛地一僵,心上大起大落,又喜又悲地望着这道威仪身躯,神态尤显难堪。
怎能是纳妾呢,他可是与沈姑娘说好是娶她为妻……况且,他瞧遍了这世间女子,也不愿再纳上一妾。
“父亲,若要成婚,沈姑娘也定是正妻,如何能做一名妾室……”正色肃然相道,贺寻安也不怕忤逆家父之意,斗胆再言,“孩儿确是对沈姑娘有意,欲与她成大婚之仪。”
“可此生唯她一人,再不纳妾,望父亲恩准。”
贺檩只觉这孩儿又在说着胡言乱语,随性一挥袖,一语带过:“待救出离门主,再议此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