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许知意都在想。苏珩准备的这辆马车实在是宽敞得很,甚是还可以睡觉。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消失,马车停在了柳安巷的某处铺子前。
许知意在桂嬷嬷的搀扶下稳稳地下了马车,步履轻快地向前走去。
后头跟着的两随从也抬脚跟上。
待走到书斋门口,许知意抬头一看,只见“白玉书斋”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熠熠生辉。
她之所以取名“白玉书斋”,自是为了纪念阿娘,毕竟这铺子是用阿娘留下的手镯换来的。
入门便见正前方,整齐划一的一排排木质书架上皆堆放着各种各样已经分门别类的书籍。有医书、农书、术数、兵书、诗赋、礼书……旁边还有一些日常用品,诸如狼毫、宣纸、砚台、墨条、围棋……
右手边是一排排可供来者坐下品阅的书桌椅子,上边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可供来者取用。
左手边则是掌柜核算盘点的地方。
早先在此等候的掌柜眼见来人,忙不迭地走至跟前,拱手道:“鄙人周时安,见过东家。”
周时安原是桂嬷嬷娘家的远房亲戚,老家在南方余姚一带,因赴汴都赶考才背井离乡,身上盘缠不多。
桂嬷嬷心生怜之,又想着许知意的打算,便举荐了此人做掌柜。
如此一来,周时安既能一边温习功课,又能寻个遮风挡雨之地,可谓一举多得。
“周公子不必多礼。”
许知意客气地点头,继而望向桂嬷嬷,“去沏壶茶,我与这位公子有事要谈。”
话落,取下帷帽坐下,顺便示意周时安坐下回话。
周时安坐下后,不经意间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心里隐隐有些羞怯。
没曾想书斋的东家竟是位如此貌若天仙的女子开的。
许知意仔细打量着周时安,只见对方样貌端正,年龄估摸着二十来岁,一袭素衣,虽身无长物,但颇有文人风骨气节。
“周公子是应考之人?”
周时安扯起唇角无奈一笑:“在下不才,落选了,想着明年春闱再次大展拳脚。”
许知意闻言心下赞赏三分,既是个读书人,于她所行之事倒也合适。
“既是如此,周公子不妨住下,安心备考,顺便替我管着书斋。”
周时安浅笑,眉眼盛满温柔:“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旁边的桂嬷嬷瞧了瞧周时安有些泛红的脸,还未等许知意开口,就插了一嘴:“该唤夫人。”
周时安闻言顿时手足无措,一脸茫然地看向许知意:“是在下眼拙了,不知姑娘已经成婚。”
许知意笑了笑,似是没在意刚刚的插曲:“眼下汴都流民之事可有耳闻?”
见周时安点头,许知意继续道:“如今我打算这样做……”
她把怀里早已备下的东西掏出来,递到周时安的面前。
周时安接过,打开一看,心里震撼不已。
几张白纸,几笔浓墨,道尽书写之人多少怀瑾握瑜之品性。
替百姓誊写书信,分文不收;赴汴都赶考学子借阅书籍,分文不收;家境贫寒无法求学之人,分文不收;寻常百姓借阅书籍,一个铜板……
周时安观其桩桩件件皆是利于百姓之事。自是千秋绝色,仍无可比拟其绝代风华。心下更是敬佩不已。
只可惜这样好的女子早已嫁为人妻,心里隐隐有些不甘心。
若是早些遇见,定不会错过她。
许知意见周时安有些困顿的眼神,想了想开口:“我不谈盈亏,所以周公子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我明白……”周时安似乎不太情愿喊夫人两字,踌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继续说,“夫人……当真乐善好施。”
“因着身份我不能时常出现在这里,往后白玉书斋便有劳周掌柜了。”
许知意站起身向周时安行了一个谢礼。
周时安见状立马伸手制止,待手伸到半空才惊觉于礼不合,只得开口掩饰自己的慌张:“夫人不必客气。”
话落,不动声色地把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