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子艺吓得赶紧扯住他的胳膊不松手,“五、五哥……咱有话好好说……冷静、冷静啊!”
于苍染攥着拳头,怒意分毫未减,大有再揍邬郢一拳的架势。
邬郢盯着他,“你是觉得自己不会死,还是冥界没有你的亲人?竟敢殴打冥差?!”
于苍染语气骄傲,“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过是在我的梦里。”
此言一出,邬郢和卞子艺都愣住了。
卞子艺喃喃道:“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邬郢挨了傻子一拳,脸上生疼,被于苍染目中无人的语气态度刺激的要冲上去揍人。
卞子艺抱着他的腰,“五哥五哥!!你冷静,他是个生魂,打不得啊——!”冥差有灵力,而生魂脆弱,真要把一个活人的生魂打出个好歹来,就是一条重罪。
邬郢暴怒失去理智,他哪里拦得住,兵荒马乱之中被踹了一脚,跌坐在地上,不爽地捂着肚子哼哼道:“我不管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吧!左右受罚被炼化的也是你,到时候来了新人,我就升格当一当六哥!”
邬郢的勾魂索被寒林主收了,赤手空拳朝于苍染招呼,几招过去,连于苍染的衣角都没碰到。
于苍染很冷静,很快摸清了邬郢的招数和套路,看准时机迅出拳,拳头带着残影撞击在邬郢腹部,随后趁他弯腰立刻抓住他胸前的衣料,脚下一绊,把邬大人放倒在地。
邬郢后背狠狠撞在土地上,又被他膝盖死死压住脖子动弹不得,面上烫,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你给我等着!我今天弄不死你,等你全家死了,一个都逃不掉!!”
他还想挣扎,眼前突然一阵疾风,拳风呼啸吹开他脸上的黑雾,拳头停在眼前。
他灰白的脸上泛起铁青,旋即黑雾回归,将他的暴怒和窘迫遮掩住。
卞子艺吓得坐在地上不敢开口,他当冥差六百多年,还没听过哪个鬼魂能把冥差按在地上摩擦的。
而且……
邬郢忽然不挣扎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于苍染,刚才还嚣张暴涨的黑雾被雨水浇透了一样萎了下去。
他偃旗息鼓、浑身僵,肌肉因为恐惧紧绷到极限,乃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压制他的男人背后的空间不断扭曲抖动,有一种极为强大的能量场伴随黑暗飞蔓延铺开,转眼之间便充斥了整个天地。
邬郢看不出来那突如其来的陌生能量到底是什么,他只能感觉到压迫感如一座巨山当头坠落,停在他眼前的拳头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死了几百年,他再次感受到了令人绝望的窒息和濒死感。
于苍染黑眸犹如寒夜,冰冷危险,单手按着他的肩膀,牵了牵嘴角,嗓音低沉说道:“邬郢是吧?我也记住你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邬郢如坠冰窖,紧咬着牙关,再说不出半个威胁的字。
僵持了几秒之后,那令人恐惧的未知能量突然急剧收缩,转瞬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于苍染放开他站起来,轻柔地抱起池落,见陆艳眉还在岸边躺着,说道:“女孩交给你们了,她命运可怜,请善待她,别让她魂飞魄散了……”末了,他又文质彬彬地补了一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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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落做了个梦,梦里,他追着师父跑到冥界,但一转眼,师父就不见了,他穿过八热地狱时,出了一身一身的汗,受炙烤刑罚的鬼从岩浆中伸出满是血泡脓疮的手,要抓他的脚踝;
在穿过八寒地狱时他又冻得直抖,险些从寒冰桥上跌落进苦寒海,冻结的海面上,巨大的冰棱柱串着数不清的皮肉冻裂、不停哭号的鬼魂,池落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下搓着取暖,嘴里喊着:“师父!师父!”
可是哪儿都没有师父的影子。他不敢看那些鬼,确切地说,他心软,不敢看那些苦相。
“你不能跟我去冥界。”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这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熟悉得很,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他问道,“我要跟你去!”
我要跟谁去?
脑海中的声音语气严厉了些,说道:“你不适合待在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