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些距离且隔了几棵矮树,果林中的视角比小径行人的视角好些,袁少安也足够投入,那兀自哀叹自身命运的伤感姿态被人瞧去了也浑然不觉,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拍一拍自己那不如男子粗粝不如女子细腻的脸,迈开长腿快速朝前走了。
见人走远了,果树丛后的少女,才回过神一般,两只纤手相互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内直翻白眼:
堂堂一个大男人……好吧,一个少年,穿一身紫红色衣袍,走路蹑蹑蹑的小碎步就算了,还哼小曲儿!哼小曲儿便哼小曲儿吧,哼着哼着还翘起了兰花指抹眼泪!可你明明没有眼泪呀一副伤春悲秋的神态是吃了哪门子药坏掉了脑子哟?!
好可怕,好可怕,好娘,好娘的男人!
难怪村里人私下都传你是个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 咯咯咯!感谢支持的小伙伴!
劳作
不知自己的行为叫他人瞧见,不知自己的举止给了人浮想联翩的机会,袁少安一路飞扬着心情,回到自家院子,去厨房放好白菜,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才见已起身的娘亲,正在院里井边打水。
“娘,早!我爹起来了没?”少安打着招呼,迈开大步上前去,帮着摇辘轳,吃点力提出那半桶水。
袁母慈眉善目,享受着自家孩儿的孝举,舀了水准备回厨房生火,
“你爹也起了,在房里洗脸呢,一会儿你喂完猪记得去后山砍条竹子回来。”
“奥!”少安应了,帮着娘亲把水提进厨房,倒入见了底的水缸,而后又取了一只木桶,拿扁担挑起来,到院里打水。
两母女都不闲着,等少安辛勤劳作挑了三担子水后,厨房大锅里烧的东西滋溜溜冒起了烟,想是差不多了,袁母另取了两只木桶,把锅里的东西一勺一勺舀出来。
“安儿,可以了。”
袁母话音落,少安第四担水挑了进来,往水缸倒好之后直起身子捶捶腰,闻着习以为常的气味儿,不禁皱眉,道,
“娘,我午后再去催催李大叔吧,赶紧修好那边的灶台,就不用见天儿在自家厨房里煮猪潲咯。”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最会当家!”袁母应着,心疼地掏手绢给自家孩儿擦汗,“快去喂猪吧,娘一会儿把猪脚剁了炖,得临近晌午才能吃上呢,先给你煎个饼垫垫肚子。”
“好诶,娘煎的葱油饼最香了!”少安应着,撸撸袖子一把将灶台上死沉死沉的大锅端起放到一边,换了自家烧菜用的那口锅,这才拍拍手,挑起满满一旦子的猪潲出了厨房,稳稳当当地往自家猪圈的方向走去……
自袁家院门往西过去不远,有一排黄土砖低矮平房,房顶盖了厚厚的茅草,房屋左右前方延伸了一块空地,围起来砌了厚厚高高的院墙,院门锁得严严实实,这,便是袁家的养猪场。
要说这袁家的猪圈端得是宽大无比,放眼整个凤凰村,找不出别家的猪圈建得如此气派。
说起来,袁家的祖祖辈辈都是养猪为生,在民间乡下,是为数不多不种田为生的。袁家的养猪大业在少安祖父时期达到鼎盛,成年猪数量曾一度超过六十头。试想,这乡下百姓,家中养得十余头猪已是不易,多数只得头养来供自家食用。而只这头,一年的养殖下来所需耗费也非是一般贫民家所能承担。可以说,能养得起几头猪的人家,在村里实在称得上家境好的了……
可想而知,他们袁家曾是何等的风光。
往事不提,便说当下。少安祖父母过世得早,她爹近年的身体也越发不好,袁家眼下已可以算是少安在当家。因为袁父多年前大病,力所不及,袁家的养猪场曾一度凋敝,养殖数量锐减至十余头,袁家大受打击,面临家道中落的危机,袁父自己更是病入膏肓险些撒手人寰。
好在上天不绝人之路,当时的村长帮忙请了神医前来救治,袁父才慢慢缓过来,安心调理了几年,这才又有了些力气,继续经营家业。又过得几年,少安年满十五,长成了青葱少年,一向懂事孝顺的她执意接过爹爹手中重担,撑起袁家大梁。
尽管,她是女子之身。
彼时的少安年少气盛,倒也懂得分寸,加之有爹娘从旁教导,慢慢学会精打细算,家中重担挑起来也就不那么艰难。两年的磨练虽苦,她已逐渐沉稳成熟,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当家。
而在她袁少安可以独当一面的今天,袁家养猪大业蒸蒸日上,此时的袁家猪圈里,成年猪数量已超过三十头,猪仔十余,长势颇猛,且两头母猪亦都已怀有第三胎,再过两个月便又是一群小猪仔降临于世。
这般算来,她袁少安每日的活儿还真挺重。
满满一担子潲水沉得要紧,袁少安虽每日每日干这活已然习惯,却终究是个女子,不免腰酸背痛劳累不堪。在院门口放下担子,甩了甩胳膊捏捏肩,再揉一揉腰,这才掏出钥匙开了院门,再担起担子进去,绕过栅栏进了猪圈。
猪圈内端的是臭气扑鼻,睡了一夜的大家伙小家伙们静待餐食,不曾注意过它们之中又少了一头同伴……
少安将担子放下,到门边取了大木杓,一勺一勺往几个圈内的食槽舀了它们的早饭,早早围上来的几十头猪“吭哧吭哧”吃起来,烫烫的香香的潲水于它们而言当是无上的美食。
两桶东西分完了,少安出得圈房,到院子侧边的小厨房里,抓了屯在那里的一大把猪草开始切,装了满满一簸箕,回到猪圈给大家伙小家伙们添上美食,直接倒进食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