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里头最尊重的那位正大马金刀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奏折,韩微进来后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韩微敛眸屈膝,规规矩矩地向圣上行礼。
她虽然安慰张淑怡说没什么事,但实际上心里也在打鼓。
这几日圣上都没来过后宫,她更别说见圣上了。
她心中忍不住想着,莫不是前几日自己在风月湖上说的那些话中有哪句惹了声圣上不快,如今想到了,要来问她讨个说法?
当时她心情憋闷,带着想疏解的情绪才说了那些话。事后回想起来,自己多少有些失了规矩。
更别说那晚她还坐御辇回韶枫殿,把圣上独自一人丢在风月湖中。
韩微正胡思乱想地心里怵,她一直维持着屈膝的姿势,腿上也隐隐酸。
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圣上终于大慈悲地叫起了。
楼傆放下奏折,抬眼看向自觉站至一旁的韩微。
前几日那扬着笑脸,眉眼弯弯韩微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如今人是站在他面前了,却满身透着规矩疏离。
先前等的时候就有些烦躁,如今见了人,这烦躁不仅未解,反而加重了些。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最终落在韩微脸上。
估计是在等雨时淋到了雨滴,鬓角有些湿润,有些许丝散乱出来,被打湿后贴在脸上。
他刚想收回视线,就见那湿润的丝上有一滴水珠坠落,那张脸仿佛光滑得不像话,剔透的水珠顺着脸颊的弧度快往下,滑至小巧的下颌角后,又坠入衣领下落不明。
“坐下,”楼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桌案一角的信封,另一只手在宽敞外袍的遮掩下不自觉地磨撮了几下,“看看。”
身上那股骇人的视线终于散去,即便不明所以,韩微也立即坐下,听话地拿过信任。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宫人们见到圣上皆要下跪埋头,这要是不小心撞上圣上的眼神,定得吓得失态,冲撞了圣驾。
信封已经被人打开过,韩微抽出信纸,看到上方鬼画符一般的、熟悉的字样,抬头问道:“圣上,是要……再抄一遍?”
楼傆冷声应了一句,又给了她另一封信:“按照这种字样,抄一遍。”
“现在?”韩微忍不住问了一句,即便她会仿自,但也没有只看一眼就能完全仿个一模一样的本事。
楼傆睨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个蠢问题。
桌案上墨纸砚俱全,她甚至都不用自己磨墨。
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
韩微不再多问,选了靠近窗户的桌案一角跪坐下来,借着外头的光端详纸上的字样。
只是外头下着雨,光线昏暗,能透进御辇内的广就更少了。
韩微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睛有些酸,忍不住先放下手中临摹的毛,手虚虚成拳揉了揉眼睛。
奏折上是些毫无意义的恭维话,看了简直浪费时间。楼傆手一抬,刚想将奏折扔到地上,就看到韩微揉着眼睛,像个犯困揉脸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