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只觉得内心如刀割一般的生冷尖锐的疼。
在隋遇翻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手在抖,全身力气像是都被抽走,连握住这本文件夹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一页是五年前的一笔转账记录。
五百万。
老人家总不放心电子凭证,每次进账出账都保留了纸质票据。
也在五年后成为捅开隋遇心脏的最后一刀。
文件夹悄然落地,在寂静无人的书房中发出一声空响,隋遇却好像听不到。
他在那一瞬间满脑子都在重复一个念头。
——秦慕许说她出国前秦月华也只给过她五百万。
秦慕许回国第二天在自己面前一脸平静地说“钱花完了啊,国外物价很高”的样子仿佛还历历在目,转眼却撕开这样狼狈又震颤人心的真相。
那从来不是自己想象中花钱不节制而导致的暂时拮据。
她从来就没有过那五百万。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隋遇脑中忽而积杂交错了数不清的片段。
有时是秦慕许大学的时候娇贵矜傲的样子,有时是她冷着脸对自己说分手的样子,有时是她在国外身无分文拉大提琴的样子……
一个接一个有关于秦慕许的、或真实或想象的片段铺天盖地朝着隋遇砸来,压得他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压抑一齐像隋遇袭来,他像一个在黑暗的海洋中央溺水的人。
破损流血的躯体被冰冷咸涩的海水一遍遍盐蛰冲刷,痛到身体忍不住颤抖痉挛。
这
种感觉何其熟悉,隋遇意识到是自己心理又出了问题,在极致锋利的绝望和压抑当中,隋遇拼命想要冷静下来。
他回忆着心理医生的话,在脑海中将自己的心脏分成两个部分。
一半是鲜活健康的红色,一半是黑雾缭绕的黑色,他将手放在左胸前,闭上眼睛。
“将黑色部分都抓出来,放到盒子里,把盒子盖上,整齐码进进更大的盒子里”
“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你觉得心中的黑雾越来越少甚至为零。”
隋遇在虚空中一遍遍重复着抓取黑雾和放盒子的动作,以往大概重复十次,他的心情就会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内心的黑雾像是喷涌的井,怎么抓也抓不完,甚至要将隋遇整一颗心都缠绕住。
他拼命抓取,每次都能往虚空盒子中锁进大把如墨黑雾。
但是没用,他排列盒子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黑雾升起扩散的速度。
秦慕许巧笑嫣然的样子像是魔咒一般浮现在隋遇脑海中。
他怎么会觉得她变了。
明明她从来都是那副认真又执拗的样子。
一想到秦慕许将五百万全部留给自己的样子,隋遇就愈发控制不住自己几乎要疼到痉挛的心脏。
她总是什么都不说,甚至还在他问她是不是为了大提琴才分手时犹豫着点头。
隋遇恨自己耳聋眼盲,竟然看不出那时候秦慕许闪躲迟疑的神色。
甚至于昨天……
他还在醉意朦胧中冷声说她不爱他
。
一想到昨晚意识迷蒙间秦慕许受伤地看着自己的眼神,隋遇心脏就一阵紧缩。
明明回国后她说过无数遍她爱他的。
是他捂住耳朵不信她。
这次回国,她给了他数不尽的爱意和耐心,坚定又认真地想来爱他、想重新开始。
是他因为秦慕许当年的冷漠分手,一直在内心筑起高墙。
而五年前那场分手……
她说她受不了他的穷酸无能,说这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玩玩而已的游戏,说她想过富贵无忧的生活、不想被他拖进泥里烂在地里。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会背着他一遍遍去找学院导师、帮他铺路。
也是这样一个人把五年的留学费用全部留给他,孤身踏上异国他乡的飞机。
也是这样一个人只字不提过往百般付出,在他严苛嘲讽的目光下低头难堪又悲伤地说抱歉。
隋遇又想起他第一次带秦慕许来见王爷爷和刘奶奶时,两位老人不同寻常的熟稔关爱。
哪里有那么多的一见如故,全都不过是一场为他精心编织的美好童话罢了。
于是在他眼中,他哪怕年少落魄、爱情上又遇人不淑。
可在他母亲重病时有好心人资助、能让他不留遗憾地送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