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门,叫崔夫人进来。
崔夫人一进门现儿子倒在床上安安静静,便问医师:“聪儿可是好些了?”
泽漆:“您亲自去看看吧。”
崔夫人慢慢坐到床边,抚摸他还温热的脸,突然手定在鼻子处,崔夫人试探了一会猛然悲恸大哭:“泽漆医师,我让你来医治他,怎么他没有了呼吸!”
泽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刚刚记下的聪儿死后想做的事递给她,开口道:“是聪儿自己选择的,他说受不了父亲的毒打和母亲的漠视了。”
崔夫人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拍开那张单子横生怒意:“他还想寻死?我才想寻死,我老年得子,生完他就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他还未孝敬过我一天,他就敢去死?”
泽漆冷冷道:“你又何尝善待过他,不过是冷眼看他日日挨打罢了。”
崔夫人似是不甘又害怕,抱着聪儿身体抚摸:“他爹管教他也是为了他好,他本就愚笨,不好好教育以后如何能继承家业,独当一面,我拦着就是害他!”
泽漆漠然:“那你看孩子被管教得如何了?”
崔夫人突然抬头,像是找到情绪的泄口,满脸涕泗对泽漆骂道:“他爹平日里是打他,可若不是你今天给他治死,他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有大好的未来,一切都可以改正,一切都能重来,都是你害死了他,我要你和你们医馆陪葬!”
泽漆冷笑一声:“你说他活得好好的?”他也有些怒意,伸手掀开聪儿袖子,“你看看他胳膊上,背上,哪处没有伤痕?你是他母亲还是魔鬼,竟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挨如此毒打,他就算今天不死,也会投河,撞墙,吞金,悬梁,你以为他只是今天突然想死的吗?”
崔夫人哭不动了,松开抱着儿子的手坐在地上呜咽,“我也不想他挨打,他父亲的管教我也不敢插嘴,他打完聪儿还会拿我出气,早知他有寻死的念头,我就是跟老爷拼了也不让他再苦苦受罪。。。”
泽漆扬眉:“你如何跟他拼?”
崔夫人无声流泪,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我打不过他,就下毒,或是夜里偷袭,把他杀了带上家产远远躲开,只要我聪儿能活过来,我再也不逼他学习到深夜,我也根本不会打他,只要他能活过来。。。”
泽漆见她满头珠玉,却有一支木制簪子藏在髻中,:“夫人说聪儿未曾孝敬过你一天,可是他亲手做的簪子你也天天带着。”
崔夫人摘下簪子轻轻抚摸,空流眼泪:“我三十二岁才得的他,他从小就爱笑懂事,有了他没有哪一天我是不快乐的,可是他进了学堂,成绩总不如人,其实我不怕他落后。。。我怕他长歪。。。”
泽漆看治疗得差不多了,便朗声问她:“若是他能活过来,你会如何待他?”
崔夫人似是听到什么玩笑,苦笑一声又充满希冀地看着聪儿:“若是他能活过来,我便舍出这条命去求老爷,让他不要再打聪儿,若是他还打聪儿,我就像刚刚所说,带他远走高飞。”
似是许愿有了回应,聪儿睁开眼回头对着崔夫人说:“阿娘。。。”
崔夫人好像魂又回来了,冲向床边抱着聪儿:“孩儿。。。孩儿。。。你可还好?”
聪儿回道:“我没事,医师先生的药只是让我呼吸变缓,意识还在,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
泽漆满意开口道:“他想醒来随时都能醒,若是不想醒来,便只沉沉睡去。”
崔夫人抱着聪儿再次哇哇大哭,对泽漆抱歉道:“医师,此事是我的错,我以后定把聪儿保护好,若下次您过来他还在挨打,您就把我和老爷一起毒死。”
泽漆从箱子里掏出一瓶药膏:“这是军中治疗伤口和皮下伤的药,您给他涂几日就好,外伤好治就是心病得慢慢医,过了今天他还是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喜怒不定和狂躁不已,需得崔夫人一起耐心引导保护,聪儿会慢慢变好的。”
聪儿下床给泽漆磕了个头,又给凫儿磕了个头,轻声道:“多谢医师先生和助手姐姐为我治病疗伤。”
李凫不能开口,只快步上前把他扶起来,乱七八糟比了比手势。
泽漆:“她说不用谢,好好保重。”
李凫斜觑了他一眼:还是你懂我。
这时聪儿开口:“刚刚姐姐不是会说话吗?”
李凫:。。。。。。。。
泽漆接道:“嗯。。。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拉着李凫快步出了崔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