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被传召入宫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大多数人都在猜测是为何事,难不成这靖国公又被委以什么重任,他们猜来猜去,也没离开这些艳羡之语。
可等姜静行走出宫门后,却让一些细心的人看出些端倪。
进宫前还神采奕奕的靖国公,出宫时却是一副狼狈样子,就连滚云青色华袍上也满是褶皱和灰尘。
她这副样子回到自己府中时,也是将门口候着的管家等人给吓了一跳。
管家略带担忧地问道:“大人,您这是……”
姜静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禁嫌弃地抖了抖袖子,看姜秋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得摆摆手,打断他的询问。
她又对着下人吩咐道:“去准备热水,本公要沐浴更衣。”
得到主家命令的侍女不敢耽搁,立刻返回内院准备起来,可走到莲花堂时,却被里头的姜绾叫住了。
莲花堂就在内院大堂,门窗也正好对着走廊。
姜绾午膳时才知父亲已经入宫去了,她顺便还了解了一下有关庆功宴的事,也因此有些事拿不定主意,便只好和姜璇在这里吃茶闲谈,等着姜静行回来。
被叫住的侍女停下脚步,见叫住自己的人,是府中另外两位主子,便立刻躬身行礼问好。
姜绾扶着姜璇站在门口,看到侍女匆忙的样子后,眉心忍不住蹙了蹙。
她对着侍女问道:“不是让你去门口候着父亲吗,这急匆匆的去做些什么?
侍女万万不敢怠慢府中的小姐,只是姜静行此时的样子的确不好形容。
于是她磕磕巴巴地说道:“回禀小姐,大人已经入府了,说要沐浴更衣,吩咐奴婢回来准备热水。”
看侍女踌躇的神情,姜绾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也没有为难她,而是让人先去准备汤浴。
她是个再聪慧不过的人,很快便意识到,恐怕是父亲在宫中遇到一些不好的事。
只是父亲一直在府中养伤,还未曾去上朝,这事儿多半不是因为朝政,可除此之外,以父亲的身份,到底能出什么事呢。
可任由姜绾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眼中英明神武的父亲,竟会和君王扯上那些弄臣才有的隐晦。
回到京中的这些时日,姜绾也看出了靖国公府的如履薄冰。如今几位王爷在朝堂争权夺利,靖国公府一不小心便会牵涉其中,难以抽身。
她自傲父亲在京中的声名显赫,位高权重,可她心中也清楚,相应的,靖国公府亦成了别人眼中的靶子,各种不知善恶的算计也随之而来。
姜璇也听到了侍女的回禀,她没有姜绾的心思深,只是单纯地担忧姜静行,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便提议出去看看。
新成的姑侄二人很有默契的一同向外走去,刚走到院子,却正好遇到姜静行阔步走了进来。
见父亲衣冠不整,双膝处布满折痕,姜绾眼眸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样深的折痕,只能是长时间下跪所致。
姜璇见人不复出门前的俊逸,身上还萦绕着酒气,脸色亦是变得不善起来。
她控制不住地上前两步,下意识地将手搂在姜静行的胳膊上,语气略带心疼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怎的连衣衫都乱了。”
平日里姜静行的衣食,那都是由姜璇亲自来准备的,每日都是精挑细选,生怕下人不够尽心,让她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可一向都是神采奕奕的人,现在却一副被人欺负了的狼狈样子,这着实让姜璇心疼坏了。
姜静行知道她们担心自己,但是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好先轻轻拍了拍姜璇的手背,示意二人进屋说。
进屋之后,姜静行先去后堂收拾了一番。她知道外面有人等着自己,便匆匆洗过,再换了一身新衣服后,立即就走了出来。
堂厅中。姜璇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看向里面,眼神中也带着担忧。
反倒是姜绾,垂着头不言不语,出乎意料地有些呆愣。她始终忘不了父亲下身衣衫的折痕,心里却是越想越怒,漂亮的脸蛋也含着霜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在自己心里宛如天神般的父亲,竟也会跪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打量嘲笑。
姜静行撩起珠帘走出来,听到玉珠相击的清脆声后,姜绾马上便抬头换上一副温柔笑脸。
她走上前递过一杯清茶,茶水不凉不烫,是正好入口的温度。
姜静行接过茶水,心里美滋滋的,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我女儿可真是个小棉袄。
想她在宫里待这么久,除了最开始那一杯酒,就一口茶水都没喝过,现在也是口渴的很,于是她接过茶杯,几口便将茶水饮尽。
见父亲好似十分口渴的模样,姜绾便又贴心地倒好一杯递上。
刚才那杯茶已经解了渴,但姜静行见女儿如此孝顺,也不好拒绝,只好对着女儿露出个笑脸,先将茶杯端在手里。
坐在一旁的姜璇首先耐不住性子,捏着帕子问道:“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姜静行摇头,她和武德帝的事情并不光彩,还是尽量避免些好,于是便拿出搪塞张公公的话来。
“宫中无事,只是我御前失仪,陛下就罚我跪了一会。”
听到她这样说,姜璇面上担忧,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常听别人说伴君如伴虎,看来还真是如此,大人以后可要小心些。”
姜静行笑着点点头,眼神平静无澜,她清楚姜璇的性格其实有些单纯,虽然待人处事很老道,但不会把事情想的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