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森就像他的介绍人,让奥图在这一带的活动越来越顺利。
借着这个男人的介绍,奥图和常常来酒馆聚会、赌博的那些党徒熟悉起来。现在,大家还会招呼他一起喝酒,赌博。碰到奥图不认识的人时,那个帮他卖了钻石出去的男人会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大声地和别人说,“这是我们的朋友,奥图。”
他说我们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朋友,这两种说法有着一种微妙的差别。如果说我的朋友,那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认识他,但我不能保证他能不能加入我们的生意;如果说是我们的朋友,那就是说我可以替他担保,我们之间的谈话或者生意他都可以加入。
奥图被不断地介绍给不同的人,现在在甘兰特家族里,奥图已经不是个陌生人了。
“嘿,奥图,别看你的报纸了,你说咱们刚刚那个计划怎么样。”
手里的报纸被人拿走,奥图看着那些刚刚在讨论要去抢一家布匹工厂的那些人,个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脑快速地运转,该怎么阻止他们?
他们在商谈抢劫,他一直都在一边,所以不可能不参加;万一出事,这些人一定会开枪。这样的事情他得尽力阻止,但又不能让他们怀疑。
放下报纸,奥图看了看这些人,微微笑了笑,“咱们刚刚这个计划真的非常好!”他又点点头,再次强调似的举起手比划着,“简直是完美!”
有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奥图故意拖了强调,挠了挠头作出为难的表情。
“不过什么?”
奥图坐直了身体,很认真地询问,“你刚刚说这家工厂几点下班?”
“下午五点,只有一些女工要加班到六点。”
“从这里到工厂需要几个小时?”
“三个小时。”
“要搬运那些布匹,我们要几个小时?”
“也要三四个小时。”
奥图从拿了一支笔在报纸上画,“那就是说,搬运加上返程,我们至少需要六个小时,岛内凌晨之后禁行大型货车,那我们必须六点之前到达工厂开始行动。那些正在加班的女工,你打算怎么办?”
那些人愣了一下,黑手党不杀女人这是一百多年来的规矩,偶尔或许有人会犯了这规矩,但一次杀那么多人……
“把她们绑起来!”
奥图点点头,“嗯,既然要绑起来,那我们离开之前就不会放了她们。晚上9点之前,她们都回不了家。”
一些人开始明白奥图的意思了。
奥图看了看他们,“对于意大利的男人来说,他们的妻子、女儿这么晚还不回家,他们会怎么想。”
这些愤怒的意大利男人一定会以为他们的妻子和女儿出去偷情乱来,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当然就是工厂。
“这些来到工厂的男人,你也打算把他们绑起来吗?”奥图把问题问了出来,不再讲话,只是看着他们。
这些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党徒一个个都泄了气,每个人都意兴阑珊地离开了酒馆。有些人胡乱踢凳子、砸墙壁发泄不满。
奥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是警察?”刚刚离开的一个人忽然转头拍着奥图的肩问了一句。
奥图心里咯噔一跳,转头看着那个刚刚出主意要去抢劫的人。他正视着对方,“我如果是警察,只会鼓励你们去,然后通知同事。”
那个人侧头想了想,笑着拍了他一下,然后就走了。
奥图越来越受到这些人的尊重。很多时候,他们都会说,去听听奥图的意见。
拿来征求他意见的,当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可他不能每次都阻止。给这些人出主意要怎么去做坏事、而且要怎么做得更好的时候,奥图心里的感受复杂难辨。他是个警察,原本该保护那些平静生活的人;可现在,他在教这些人怎么去强取豪夺。
深夜,奥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影子出神。
那个影子很像他的警徽。
“作为一名警察,我最基本的职责是服务公众,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保护无辜的人不受冤屈,保护弱小者不受欺压,打击暴力……我的警徽是我向公众许下的诺言的象征。”
把右手抬起来,贴在胸口,他默念着当时入职的誓词,一遍又一遍。
卢西安诺坐在桌子后面,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着桌子上的文件。文件的内容是对奥图这半年来的详细记录,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哪些事情。
门森在离桌子不远的地方站着,向少主汇报他和奥图接触的三个多月里发生的事情。卢西安诺说,事无巨细,都要汇报上来。卢西安诺不时会追问他一两句,有时候对他的回答点点头而后让他继续。
门森继续说,这个年轻人确实不错,懂规矩,能做事,还会动脑子。门森想起刚刚过去的圣诞节礼物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卢西安诺停下了手里翻动文件的动作,抬头看着他。
门森忙收敛了笑容,继续汇报。
“你刚刚笑什么?”
门森犹豫了一会儿,而后忐忑地说,“想起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奥图跟我抱怨礼物的事情。”
卢西安诺抬起手,手指慢慢扫过眉毛,语调轻缓地下了命令,“说!”
门森不敢不听,虽然他知道说出去有可能被少主责骂他分心,却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圣诞节他送了件衬衫给我,我也回送了一件衬衫给他。”门森想起第二天奥图皱眉抱怨他的样子,“你也太偷懒了吧,这明明是你妹妹送给你的,又肥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