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瞪他,“关你什么事?”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身体重心后移紧紧地挨着墙根坐下,盘起腿来。
季风没理他,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小子十有是想看她笑话,嘲讽她几句。但是当她把阳台从头到尾擦干净后,却见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浅绿色的杯子捧在手里,淡淡的茶香缠着白色的气雾飘出,氤氲之下他的脸看起来竟然出奇地安静平和。
她的心不知怎么地就软了下来,原先对他有的防备与敌意便有些消褪。她把地布往边上一放,慢慢地摘下手套,承认道,“我是对他有好感。”
他的目光落在着他们中间的某个点上,指尖缓缓地划着杯口,“好感,怎么个好感法?”
季风觉着他这话问得突兀,若是平常她肯定当耳边风放走。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她竟然会接过话来,“就觉得挺聊得来,蛮有话题的。”
井言沉默了片刻,接着嗤笑一声,“你们不过隔着阳台聊了几天,加起来不到几小时。单凭这些就对他有了好感,你不觉得太快了吗?还有,你真觉得你们可以有发展?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
季风定定地看着井言,见他也是一副挺认真的表情,她叹了口气,“井言,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抿紧嘴。
“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但是我觉得还是可以和你同住在这里,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你不要觉得好笑,我是这样一个人:不爱说话,不爱和人打交道,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哪怕在网上也没有个能说上句真心话的。我对人际交往的要求不过只一点,不要害我欺负我,这样就够了。因为特别注意这点,所以在这方面的分辩能力还是有的。”她觉得嘴巴有些干,却还是继续说下去,“因此,哪怕我们总是聊不到一起去,也会有矛盾分歧甚至于吵架。我都还是可以容忍你,因为我知道你顶多嘴巴坏一点,人品却是没有问题的。”
他浓密的眼睫微微煽动,犹如蝴蝶轻扬的翅膀。少顷,一直盘巡在茶杯边缘的目光扬起,落在她的脸上,“所以呢,你这会子给我戴高帽是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有了个努力的目标,我想要达到它。我不会介意你的嘲笑或是刻薄,”她索性摊白,“但我希望你不要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总之一句话,丫不要坏我好事!不然揪掉你的毛毛哦!
井言终于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求我不当电灯泡,不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说你坏话,为你塑好形象,好让你能顺利地和他发展,是不是?”
“不。我不是在要求你些什么,而是请你什么也不要做。”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可也在情理之中。的确,与其勉强他做些不合心意的事来配合她,倒不如让他什么也不要做,这样她会更放心些。
井言把杯子不轻不重地往地上一放,伸长手搭在膝上,侧着头看她。他眉眼原本就生得极好,最初来时他眸中所带的戾气也在这阵子的深居简出中磨去大半。虽然对他现在这种状态还觉得有些陌生,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平静而安定的样子非常吸引人。
季风有些恍惚地想起那个充满花草木香的晚上。那天晚上他也很安静,只是在安静的表象下暗藏着蠢蠢欲动的汹涌。那晚的他与现在的他又是两个极端,一个压抑,一个平和;一个是暴躁急切地寻求发泄,一个却是平淡从容地倾听。可是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会让她有种心疼的感觉——只不过那个晚上的感觉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罢了。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不算是要求,那算是拜托啰?”
季风心下一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井言的嘴边浮起一丝浅笑,“按道理说,你这么拜托我,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管怎么样,我也叫过你一声姐姐。”他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来,掩去闪烁的眸光,“不过你这拜托来的有点晚。”
“……什么意思?”
“昨天我已经答应人家,周末一起去爬山了。”
“啊啊。”没想到他居然会帮她,太令人震惊了。
他压根就不习惯她用又惊又喜又感激涕零的目光看自己,稍稍有些别扭地侧过身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啊……”她还是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只得四下看看,很利索地抓起他的茶杯,“我,我给你倒点水。”她的脚步因为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而她的声音中更有掩不住的兴奋,“今晚你想吃排骨还是鱼?要不要试试六宝斋的大肘子,我去买……想要什么言语一声就行,千万不要客气!”
井言冷淡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讥嘲,“要什么都给……真给得起么?”
☆、神马叫做千依百顺
季妈曾经说过,她很担心女儿温吞的性子会拖她人生的后腿。
在季妈看来,人生就是一个奋斗争取的过程,裹足不前或是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那简直就是犯罪。也幸亏在季风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季妈没有陪同,否则看着宝贝女儿差不多天天在犯罪,季妈必定会懊恼死。
所幸的是,人的性格总会因为适应环境或是迫于客观事实等种种原因而发生微妙的改变。这种改变或许带着对现实生活的屈服,但有一点总是没错的,那就是这样的改变总会对自己或是别人的人生活产生想不到的影响。
比如井言,他觉得最近自己的正常生活被某个人给严重地影响到了——那只蜗牛最近太殷勤了,殷勤到他都快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