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前眼光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连六两都开始挠头了,不知该不该出来挺师父。
师父啊,墙谁不会画,那么多新、旧剧社团,布景片里画到建筑的不在少数,布景师还能不会画这种生活中最常见的景物
事实证明,和纪霜雨比起来,他们真的不会
纪霜雨的做法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他在勾勒出线条之后,直接用把糠、胶水、纸浆等物来完成上色,糊在了画片上。
起初大家还看不懂,待他刮塑成型后,六人异口同声道“虎皮墙”
是墙,是色彩斑驳、很不规整的虎皮墙。
接着,纪霜雨又塑造了另外几块“墙”,破墙,被烟熏过的破墙,水泥墙和他们绘制的景片相比,这不止是形态逼真,而是完全把墙的质感都体现出来了
这样的绘景方法,从前是没有见过的,大约连沪上的布景师也不曾学得不对,别说沪上的布景师,就是国外也不一定能看见吧
要论真实,明显纪霜雨的手法更胜一筹。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纪霜雨那个年纪最大的徒弟喃喃道“真正是奇思妙想,我从未想过,写实,还能把物体之性做出来”
原以为写实已经学到头,万没想到,天外有天。
他们现在看纪霜雨的眼神很不可思议,有这样的技术,师父为什么会从写意布景做起。
不对,不对,他正是用写意布景打败了写实布景啊
难道在他心中,写意更强过写实
徒弟们越想越是骇然,完全颠覆以往想法了。
纪霜雨拍了拍手,放下工具,“对,物性,也叫质感。有很多方法可以塑造布景的质感,令其更为逼真。我听说有的舞台上闹出笑话,桌椅板凳、一切家具全画在景片上,开个门还要把布景片撕开。
“我所说的写实,不但是具有真实质感,还要能构成真实的空间,能够帮助演员完成表演。现在,你们是想学写实,还是写意”
六人差点傻了,陈衷想脑子都懵了,差点想大喊当然是学写实
写意还要扩展市场。学写实,有了这一手,便是去沪上,也能立刻大放光彩,住洋房,开汽车――他都想不通师父为什么没去沪上做布景师。
六两却是抢先喊道“你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您是师父,我看这两个都好,都是能打败蒋四海的”
陈衷想顿时也回神了,对啊,差点晕了,这还选什么选,不管是哪种,都是一辈子的饭碗。
纪霜雨满意地笑了笑“没错,两个都好。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教的是两种,但它们也可以融汇成一种。”
下班时间到,六个徒弟还想簇拥着纪霜雨送他回去。虽然纪霜雨当时不让他们磕头,但是在观念守旧的手艺人这里,还是把纪霜雨当长辈伺候了
尤其是在见识了纪霜雨的手艺之后。
“行啦,不用送我了,有人接。”纪霜雨真不想被搀着,开什么玩笑,陈衷想鬓边都有白了。他指了指不知何时过来,站在门外等待的周斯音,“他有车。”
在徒弟们不舍的目光中,纪霜雨和周斯音一起离开了,并娴熟地自己开车门,上了周斯音的车,“让我看看”
周斯音递给他一本崭新的字帖。
今天,就是纪霜雨的钢笔字帖正式行的日子了,这本纪霜雨钢笔字帖即将乘着火车,往全国各地。之前周斯音给他看过样本,这个则是装订好,加上封面的。
纪霜雨翻了几下,纸质很好,印刷清晰,除了装帧设计上有点点时代气息,和后世的字帖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
“你的新剧呢,进展如何了”周斯音问了一句。
“哈哈哈”纪霜雨笑了。
周斯音一看这笑容,有种诡异的感觉,“干什么。”
纪霜雨“我正想和你说呢,剧本敲定就是豪门恩怨了。我正在思考美术方案,能不能去你家参观取材,看看阔人家什么装修。”
周斯音“”
还真想去他家
周斯音沉默一会儿,“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纪霜雨又握了握周斯音的手,“宝铎兄,你人太好啦。”
周斯音无语,听到人好都感觉是在嘲讽自己。看着纪霜雨无辜的脸,只觉他果然是个十分可爱又十分可恼的存在。
手又被握着,周斯音只觉这手凉得很,莫名想到方才在长乐戏园,他听到纪霜雨在给那些布景师传授如何塑造物体的“质感”。
若这双手,质感怕是万难造得逼真的。
除非
“冷玉。”周斯音不觉低声道。
“什么”纪霜雨没听清。
“没什么,你到了我家,可以随处参观,只是有件事必要注意。”周斯音回神,叮嘱道。
“好好,你说。”纪霜雨心说这可要开眼界了,一般这种豪门望族规矩最多了,说不定背后还暗藏了什么秘辛,他认真地看着周斯音。
周斯音也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慎重道“我居所有尊新请的观音,很是灵验,你若进香,朝向千万莫要错了”
纪霜雨“”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