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花瓣铺就满地,而花朵后,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脚。
不同于那些被切割成断肢的尸体,这个人却穿戴整齐,简直就是这间尸屋的一个例外。所以预感到了什么的兰贝特终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房间。他甚至推开了想要拦住他的西维亚,当少年站在隔板边时,他才发现那人正静静躺在一只缠好帷帐的大床上。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身体已经几乎腐烂干净,焦黑的骨头则清晰可见。脸尚已看不清楚,头骨的特征即便隔着帷帐也能被辨得一清二楚。
死了至少一年以上。
兰贝特有些惊讶,他知道这具尸体一定不同脚边的那些,他完全、整齐、安详,被百合花簇拥,这样看来只会是对这房子所有者重要的人。
但还未等他说话,这尸屋的主人却已经将什么锐利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背: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好像是兰贝特的行为已经完全触碰到她的底线,让她忍无可忍。
所以少年识趣地举起双手:
“不想干什么,但西维亚……”他说道,“我得说,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你在胡说!”小红帽低声吼道,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人,却被这个局外人拿来当做想要逃避她刀子的借口,她可没有那么傻。
“也许你不信,但我真的见到了他的灵魂。”兰贝特的声音不见半点犹豫,“将我从囚牢里救出来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
“呵!”小红帽的冷笑未等他话音落下便凭空升起,“他的脸根本看不清,你又怎么会知道是这个人?所以说,你在撒谎!”
“衣服。”兰贝特没有理会西维亚这一系列过激的动作以及质问,只是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他也是这身打扮。”
“……”西维亚语塞,原先顶着他的刀子,也因为吃惊而松了松。
“所以……”兰贝特低声说道,目光则从头到尾打量着这具尸体,“匕首一定就在他身上。”说完,他便从木板边走出。百合的香味在这隔间里显得异常刺鼻,即便是甘甜如它的花卉,被这样奢侈的铺就堆起时,也不见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至少嗅觉,就快被它毒死。
可这个小小的行动却换来了西维亚的巨大反应。毫无预兆地,少女伸出小刀准备一鼓作气戳进兰贝特的身体,但少年敏捷的伸手很快就让他避开了少女那并无多少技术含量的冲刺。兰贝特伸手,在抓住她那握住匕首的掌腕后,便夺走了她手中的危险物品。
“这东西,还是暂且由我保管吧!”少年说完便松开西维亚的手腕,可小红帽就仿佛是在保护什么似的,即便如此,她依然条件反射地从后面抱住了兰贝特的腰:
“不许碰他!”她吼道,“不许…绝对……”说着,她整个人竟埋进了兰贝特的后背,不久,少年觉得自己背后的衣服传来了一点湿濡,那种湿热的感觉,让兰贝特一下便猜到了是什么。
只是会因为床上这个人而流下眼泪,在兰贝特看来,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难道…你不恨这个人么?”兰贝特皱起眉心。
“什么?”西维亚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怎么可能!”
“?”
“他…杰米他…他可是为了我…为了我而被厄尔杀了呀!”西维亚说完,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流起来。
似乎是真的很感激这个死去的人,可兰贝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那句意义深奥、令人不解的的话说给她听:
“但他说‘小红帽终将被大灰狼吃掉。’”兰贝特解释。
“……”西维亚愣了愣,原先浸满悲伤的眼睛,现在看来却带上了一点点的疏离。
“所以大灰狼是谁?”
“大灰狼已经死了。”西维亚终于放开了兰贝特。
“死了?!”
“他不是大灰狼,真正的大灰狼是厄尔,是他把我和杰米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西维亚低下头小声说道。
“……你是说,大灰狼是…杰米?”兰贝特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起小红帽的母亲,那日在窗外一再嘱咐她要小心大灰狼,而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解释大灰狼早就死去。
原来那匹狼根本就不是什么动物,像小红帽一样,它本就只是一个称呼。
“因为他和我走得最近,所以他们才认为他会破坏我圣女的身份,杰米也才会被叫作大灰狼,最终被厄尔杀死。”
“但
他似乎一点都不希望你能活着。”兰贝特说道。
“……我不…我不知道!”西维亚终于恐惧地蹲□子,在捂住自己双耳的时候,兰贝特还是放弃与她交谈,只身走近那尸体。
掀开帷帐,当少年将目光对准那具尸体时,他很快就在他怀里看到了一个与黯淡身体截然不同的东西。
是金属。
所以兰贝特立刻伸出手,将那东西抽出的时候,才看清它确实是一把银质的匕首。
“兰贝特,”地上的西维亚很是痛苦,当兰贝特握住床上那具尸体的匕首时,蹲坐着的西维亚还是喊道。于是少年扭头看向她,“我和你一起去教会。”她原本埋在阴影里的脸终于渐渐抬起。百合洁白的花瓣,被窗外的阳光照亮,带着反光,她的脸被映衬得苍白无比。“是杰米的话……”
“或许你该问清楚。”兰贝特望着地上蜷缩着身子的红衣少女,替她说出了那句话。
“……”小红帽看向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敌意,但很快,这敌对便化为了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