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息,揉揉发酸的眉心。
想了想,还是出去,下了地库找司机送她。
到了餐厅已经六点半整,但没有看到萧津渡的人,很意料之中。
秾丽的晚霞覆满商场顶层的云空餐厅。
甘望舒托着下巴撑在桌上看日落,坐了十分钟,又无聊地趴在了桌子上,也无心看风景,一直在思考萧津渡是不是真的不来赴约了,他真的生气了?
她回复他一个字,确实很不应该,他昨晚为她训斥出言不逊的追尾司机,送她去茶馆,送她回去,十一点多了还打算在茶餐厅门口等她谈完工作,怕她有危险,在医院陪她输液两个小时,给她拿了抱枕靠着难受的身子,一直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扶着她,给她订酒店,给她买手机,甚至贴心到让酒店喊醒她就怕她睡过头要多交一天的房费……
今天问她身子好没好,她就回复他一个“没”字,是她的话,也要觉得良心被狗吃了。
唉。
甘望舒趴在桌子上不断叹气,还不如干脆和他坦白了,说她就是姓甘,不是姓蓝,她对他总是一直无法热情起来总是冷漠得很异常就是这个原因……
省得他整天都在那里被她气得半死。
但是无论如何今天这顿饭都得吃吧,她还有钱没还他。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让他来吃饭?
落日不知什么时候退去了,洒入云顶餐厅的是提前到来的紫灰色暮光。
甘望舒伸手在身旁的包里找手机。
她今天没有穿那每次格外吸睛的旗袍了,而是一袭月色丝裙,修身剪裁贴着曼妙身段,两条纤细手臂包裹到腕口,露出一双纤纤玉指交叉在一起托着莹润小下巴,歪头看夜色,留出来的那一小方侧脸浓白似雪,清透如水。
手去摸手机也没有破坏丝毫美感。
听到脚步声,甘望舒才从手机上抬了头,一下对上远处一双澄亮夺目的桃花眼。
迎面走来的不止他自己,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萧津渡手牵着个和她同样一身月白的小女孩儿,大约四五岁的模样,一身连体服绣满小狐狸暗纹,可爱又灵动,那张小脸水嫩精致得跟一只洋娃娃似的,远远地就似乎知道要来和她吃饭,冲她笑。
“姐姐~好~”走近几步,她就嗓音软甜软甜地喊人,眼睛泛着光,亮晶晶的,“姐姐好漂亮~”
“哎,谢谢,你也好漂亮。”甘望舒弯起眼睛,温柔且真心不已地回道,她很少见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萌得像一块要化了的糖。
一大一小坐下,她把目光从小孩儿身上微微挪动,瞄了眼在挽袖子的萧津渡。
他掀起眼皮瞥她一下,又阖下眸继续挽袖子,“去接孩子了,来晚了。抱歉。”
“哦,没事,才四十分。”她笑了笑,第一次对他笑得那么真心实意,“你早说有小朋友,我提前点菜,别让孩子饿着了。”
萧津渡:“嗯,忘了说,中午就想着要带离异女儿给你介绍,免得你以为我结婚了。”话落跟身侧小孩儿说,“绻绻,叫姑姑。”
“……”
甘望舒尴尬至极,“她听得懂,你别胡说了。”
“那你觉得我俩什么关系?”他问。
甘望舒没这么笃定过:“应该是你兄弟姐妹或朋友的孩子。”
“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的了?国外可开放了,不止流浪的多,孩子也多。”
“……”甘望舒轻咳了下,对上那洋娃娃纯真不已的眼神,下意识甜蜜微笑,“这位是你,什么人呀,宝贝。”
“哥哥~”她奶呼呼地喊可爱极了。
“……”
甘望舒眼神闪了闪,看萧津渡的瞳孔中泛着难以掩饰的不可思议,“你,你这么大还有个这么小的妹妹?”
“我多大啊?”他乐了,眉峰挑起,“四十?”
“……”不久前他才说他要被她气得享年三十岁,甘望舒现在对这数字挺敏感的,悠悠道,“三十,与四五岁,差距也挺大的呀。”
“嗯。”他点点头,“所以当女儿挺合适的。”
“……”
甘望舒压根不信他这种性子的人会在二十五岁左右,还没毕业呢吧就生个女儿出来。
“到底什么关系呀?不说我可不请客哦。”
萧津渡戏谑道:“小家伙刚不是说了嘛,哥哥啊,你要不信,不愿意我们仨是同辈……”
“……”我们仨……
萧津渡能屈能伸地摊手:“那你也可以当是我女儿。”
“……”她吸了口气,解释,“我意思是,可以是侄女儿啊。”
“嗯。”萧津渡招呼服务员点菜,“可惜不是。”
“……”甘望舒不敢相信,瞄了眼那只洋娃娃,又偷偷瞄他的五官,“真是你女儿?可是你们,丝毫也不像。”
“……”萧津渡乐不可支,“不能像妈妈?爸爸有那么神圣,非得像爸爸?”
“……”
萧津渡看她欲言又止的纠结眼神,嘴角一弯,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个孩子来吃饭吗?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