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砚青将熬化的红糖从炉子上挪开,说:“越软越好。”
熬化的红糖倒进按比例磨好的米粉里,深红被雪白调和,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香气。陶泓揉得起劲,趁机把这几天的郁闷给发泄个干净。温度慢慢地降下,手里的年糕团也渐渐成型。她扭头看不远处的邵砚青,他做白年糕,米粉里只加了砂糖,必须完全靠手揉出黏性,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强的力量。
专注做事的男人都是迷人的,不管他是在职场挥斥方遒还是在灶间切切剁剁。
邵砚青生得高,这时弓着身子坐在长条凳上揉着糕团。袖子挽起露出胳膊,能看到皮肤下虬结的肌肉微微贲起。他的呼吸并没有因为频繁的用力而变得沉重或是紊乱,偶尔会停顿一下确认糕团的柔软度。确定达到他的要求了,他便直起身子,放松地舒开肩膀,双手上举拉伸,整个背部呈出完美的倒三角。
真是……赏心悦目。
陶泓收回目光,继续揉着手里的年糕团。把它揉得黏性十足,粘在手上提不起来的时候就到火候了。邵砚青已经准备好了小笼蒸屉,垫上剪裁过的箬叶,把年糕团倒进、整平,上笼蒸熟。
陶泓喝着柠檬蜜水,很自然地聊起来,“你每年都做这个吗?”
“习惯了。”他擦了擦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也要送人。”
“我念书的时候去宁波朋友家,他们也做年糕,是用杵和石臼做的。有的会加艾叶汁,有的什么也不加。蒸出来软软韧韧的,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炒螃蟹或是煮年糕汤。这种的话,要怎么做?”
“蒸好后晾凉,想吃的时候切片、油煎,勾甜薄芡,做糖油年糕丝。”
“肯定很好吃。”
“如果喜欢吃甜食,那你会喜欢。”他想了想说,“也可以切粒干炸,当零嘴。”
年糕刚蒸好上面还有着水汽,甜腻中混合着箬叶的清淡香气。等晾凉了些,邵砚青将它们从小笼屉里提出来,拿纱罩罩着继续晾放。要拿去送人时,会在年糕中间粘一小片红纸。陶泓知道这是图吉利的意思,包括自己家供奉时,也要粘一小片。
大年三十这天陶泓起得很早,给交好的朋友同学发了邮件祝贺新年,又给几个人发了短信,给父母打了电话,这么一忙活也花了小半天的时间。
吃过午饭,邵砚青在天井剥蒸好的芋头。还没剥几个就听门外有动静,门开开,外面站了一个年轻男人,腿长,脸白,长了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知道是角度还是错觉,斜斜乜来时都带着抹不怀好意的笑。
他微蹙起眉,“找哪位?”
对方却是先打量了他两秒,说道:“我找陶泓。”
他怔了怔,门敞了开来。
陶泓正趴枕头上撸泰剧,狂霸总裁掳了傻白甜女主一路咆哮得不要不要地,看得正起劲就被邵砚青叫起来。
她双手抄在羽绒马甲口袋,趿着毛拖鞋下楼。不速之客正在客厅喝茶,听到动静扭过头来。陶泓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去,着实吃了一惊,“陶隐。”这不留神脚下便打了滑,屁股墩在楼梯上咚咚咚地滑下几阶。尾椎骨一路震荡到后脑,两个耳朵都嗡嗡作响。
邵砚青离她几步远,只来得及将她扶起来。陶泓呲牙咧嘴地扶着腰,顶没好气,“你不是说过年有安排么,怎么跑这儿来了?”陶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我就安排和你一块儿过年啊。”
陶泓瞪他一眼,转身和邵砚青介绍,“他是我弟弟,陶隐。”
虽然说都长得很好看,但两个人风格完全不同。邵砚青心里这么想着,从善如流地伸出手,“邵砚青。”
陶隐目光微闪,回握一下:“久仰。”
陶隐准备在这里呆上半个月,过了十五才走。陶泓一边抱怨他做事不按理出牌,一边心里又实在欢喜他来。虽然说姐弟俩时常拌嘴,但感情还是很好的。不过考虑到他的说话风格,她还是私下和邵砚青打招呼,略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跑来,整体画风怪怪地。要是他有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邵砚青给陶隐安排二楼的房间。
“不用,我和我姐住一间就好。”
邵砚青噎了一下,面色便有些发黑。陶泓白了弟弟一眼,斥他:“你多大啦,自个儿睡。冬天也不打雷。”陶泓嗤笑一声,“说得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陶隐的房间在邵砚青隔壁,格局一样只是略小了些。丌冬川爱干净,走时也收拾得清爽,打扫一下灰尘就能住了。
陶隐靠在门边,懒懒地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在我姐房间打个地铺也一样。”
邵砚青‘哗’地拉开窗帘,房间陡然明亮起来,刺眼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脸,“不麻烦,我家房间多。”
陶隐耸了耸肩。
陶泓从三楼下来,屁股还疼着走路姿势不免有些扭曲,“我和爸妈打过电话了,他们让我批评你没有组织纪律性,随便改行程。”
陶隐懒得听她啰嗦,从口袋里掏了封红包出来:“大吉大利,少说两句。”陶泓‘啧’了一声,“轮得到你给我发压岁钱,我给你发还差不多。话说,今年不是都流行抢红包么?这样太不刺激了。”
“这是爸爸妈妈让我给你的。另外我的红包你别忘了。我不喜欢抢的,给我现金。”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某人,说:“年纪比你小的都有份,你别包漏了。”
邵砚青说:“这里满十八岁就没有压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