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感情问题不便细问,她正想换个话题,眼前忽然有人影闪来,她惊叫一声,反射性地往后一退。邵砚青下意识地将她揽在怀里,半侧身掩住,浓眉拧起。
郑北亭在这里徘徊许久。
陶泓那句‘看到你的脸就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打的’让他听得心肝哇凉哇凉的,后来连打电话的勇气也提不起。认识这些年他早摸清了她的脾气与底线,一旦越界就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原本是想等过些日子再试探联系,至少当面道歉,但一听说她被闹得连工作也辞了,他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打了许多电话她也没接,就眼巴巴地找来。可敲了很久没人应门,他正打算走,没料到在这里遇见。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郑北亭的眼神在看到他们的亲密姿态后渐渐地冷下来,脸上却还挂着笑:“陶泓。你跟他……怎么回事呢这是?”
刚才那一退扭到了脚,她蹙了蹙眉头,还未开口就听到他说:“没怎么,就是在一起了。”郑北亭的眉毛几乎弹到天上去,“你们?开什么玩笑!”
“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不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陶泓轻声说道:“老郑,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郑北亭张了张嘴。他想说,这太荒谬了。他又想笑,这太好笑了。他并不是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小心思,但他一直认为陶泓不会对那样的人上心,而现在事实却是给了他一巴掌。她当面承认,并没有给他留面子。这才多久呢?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勾搭上了!原本心里带着的愧疚已经被冲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是被背叛的愤怒。他忽地冷笑出声,拿手指虚点了陶泓一下,“你行啊,真行。”
陶泓紧握住邵砚青攥紧的拳头,偏过脸仍是轻声细语,“你不用这样说话。我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的本事,你很清楚。”她迎向他的目光,“我也清楚你的。”
郑北亭咬了咬牙,点头,“好,好得很。”他退了一步,看向邵砚青,“我祝你们能百年好合啊。”
邵砚青松开拳头与她手指交握,心里已经软得不像话了,这时亦从善如流地应道:“谢谢,我们一定会家庭幸福,儿孙满堂。”
郑北亭被气了个仰倒,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陶泓知道这些年的交情算是完了,心里确实有些惋惜,但是友情已经变了味,再不及时整理恐怕会变成毒。
她轻叹了口气,“走吧。”
这么一折腾,时间和胃口都去了大半。她原本说晚上蒸个蛋羹就好,但被他两眼一盯,又改了主意。
怕她等得太久,他只做了酸甜小排和汤。小排上洒了层炒香的芝麻,再拌入切碎的蜜山楂,即酥脆又软糯。而汤却是极清淡,菠菜粉丝热热闹闹地拢在小暖锅里,雪白碧绿的一团。满足口腹之欲是人生首要大事,而享受与满足相比又是提升。陶泓突发其想,问道:“你有这样的手艺,不考虑开私房菜馆?”
他用筷尖挑起一挂白雪粉丝,说:“卖钱的,烧不好。”又看着她笑,“你想吃的话,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
这也是情话,实在并且随时能兑现的那种,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诺言更加动听。
作者有话要说:话唠:
上次去吃饭的时候,在个菜馆里吃到的山楂蜜排骨,委实是好吃。
前些年有流行过一阵子陈皮排骨,后来就是话梅排骨,万变不离宗,酸甜口味的真是受欢迎,包括广东的菠萝排骨和咕咾肉之类的,开胃,解腻,好吃。
小排吃起来其实没什么肉,切得小块,入味,越嚼越香。山楂切碎,在排骨快起锅里进去,稍拌拌,吃的时候会粘在排骨上面,这是软糯糯的,排骨是酸甜酥脆的,咬在嘴里咯吱咯吱。有时小排带了软骨,费劲嚼,很爽的感觉。
菠菜粉丝汤,十来年前买过一本王安忆的长恨歌,并习惯那种写法,匆匆看过一遍,倒只记得严师母的暖锅和王琦瑶招待她的一桌子菜。菠菜粉丝汤味道略嫌寡淡,但色彩悦人,和小排倒是好搭配。
看过很多书,有些忘记了,有些的细节却记得一清二楚。记忆有时是很固执又挑剔的,它真正知道你在乎什么,有时甚至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长长久久地记得。
写这篇文的时候,经常会想起看过的书里有关食物片断,不管写得简略也好优美也罢,从汪曾祺的咸鸭蛋到张爱玲的红苋菜。只要看到这样的文字,就会让我感觉到饥饿,然后去吃点东西,什么都好。吃完了,一边刷牙一边想,今天真没白过~
看到老郑走掉时,小青的心情是这样的:
你已经被拉黑,请迅速离开~嗞嗞嗞~
☆、吃五香蛋吗?
大约是邵砚青漏了口风,隔天陶隐便打电话来问她。陶泓很无奈,“是啦是啦,在一起了。单身狗的你,羡慕吗?”
陶隐笑了一声,说:“羡慕你个腿。别仗着男朋友年轻力壮就可劲地折腾,把人作跑了我是不会同情你的。”陶泓老脸微红,口舌也不那么伶俐了。陶隐见好就收,“家里收到几封快递,我给你转寄过去了。”
她正想问是哪里的,转头便看到邵砚青站在门边,手里抓着个灰色塑封袋。见她看过来,便用嘴形示意。
“速度挺快啊。”她挂了电话,接过袋子拆开。里面四份快递,两份是出版社的出版合同,一份是邮寄购物的目录,还有一份是楼盘的广告。
邵砚青刚将塑封袋折好抓在手里,脖子忽地一紧,尔后她的声音就灌进来,“我的书要再版了!”热乎乎的气流吹进耳道,他半个身子都软了,舌根僵硬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