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接着道:“每年都要保养,不许偷懒。”
外公这次不说话了。
外婆忍着笑:“不听我的?就算了,小渝的?听不听?要不再打个电话给小寻说说,你看她?们站哪边?”
这是一家?私人康复医院,外公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特护病房,房间的?摆放像是家?里的?布置,有两张单人床,方便?外婆照顾。很?多时候外婆总是亲历亲为,有时候疲倦了才会让她?们看护,但?等到有精神了,又开始动起来。
温渝待了一会儿,就被赶着回家?。
她?经过医院走廊,看到后院的?那扇门,忽然想起来去年在这,林净宁推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会儿,穿过那扇门走了进去。
好像记得,林净宁的?妈妈姓许。
她?沿着病房往里走,很?快就在一处站定。这间病房和?其?他的?房间不一样,并没有写病人的?名字。但?那个瘦弱苍老的?身影温渝没忘记,她?记得这个叫许诗雅的?女人。
房间明亮温暖,许诗雅在织毛衣。
温渝在门口站着,看见那双熟练的?手穿针引线,目光慢慢向上,落在许诗雅身上,好像与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护士从外面进去,弯下腰说:“许阿姨,该睡觉了。”
许诗雅缓缓抬头,眼睛里有一些?呆滞,很?听话地放下手里地针线,躺在床上,就在护士要关灯的?时候,拉住了对方的?袖子,声音结结巴巴,却?又温柔至极:“明天织,冷。”
女护士笑笑:“哪里冷呀,最近这么暖和?。”
许诗雅摇摇头。
温渝看了一会儿,离开了那里。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匆匆一面,又好像认识了很?久。京阳那天虽然暴雨,但?是温度并没有下降,特别?是晚上,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倒是无尽的?闷热。
她?抬头看向黑夜,不知嘉兴天气如?何。
那天的?天气预报说嘉兴现在是倒春寒,寒风过境,到了夜里零下几度,比起冬天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后半夜甚至飘起了小雨。
嘉兴林家?的?宅子古朴厚重,瓦墙高筑。
从大门前的?屏风古墙往里面走,幽静的?长廊通到几十?年都不曾有过变化的?后花园。园子里的?那片湖静谧无波,像陈旧的?瓷器表面,光滑保守。湖中?的?那个八角阁,还是一样的?坐立风霜。
老爷子自从醒过来之?后,在医院只是配合治疗了一天,就坚决要回老宅子,林淮安排了家?庭医生跟着,家?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却?始终不见热闹。老爷子房间总有人出入,到了夜里,便?又恢复了安静。
此刻林净宁站在院里,从入夜到现在。
老爷子房间的?灯迟迟未暗,林净宁便?一直站着,冷风刺骨,小雨落了下来,他身上一片湿意,风从后背吹过来,他的?手都有些?僵硬。
一直到后半夜,老爷子才喊了他进屋。
林净宁站在房子里,后背笔直,听老爷子训话。这一年多来,林净宁有时会回一趟嘉兴,但?只是去医院待一会儿就走,从来不回老宅子。
老爷子靠在床头,看向他,很?久都没有开口,只是面容变得温和?慈祥起来,声音沧桑缓慢:“耳朵好些?了吗?”
只是这一句,林净宁眼睛湿了。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别?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谁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话,我记性好得很?。不过确实年纪大了,要好好休息了。”
林净宁沉默听着。
老爷子缓缓道:“耳朵的?事情不能耽搁,要是落了什么后遗症,老了可?有你难受的?劲儿,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