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挂了电话回头再看,何有时的短信早已经到了,三条。
——嗯,我知道啦。这个月的薪水孙先生已经预支过了,我一会儿退给您。还有您昨天下单的as|r设备,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发到我这里来吗?我实在喜欢,能分期还您钱吗?
——我仔细想了下,分期还钱还是太唐突了,商品您还是退掉吧,对不起。另外这段时间和您共事很愉快,没能帮到您实在抱歉,如果以后我在as|r圈里碰到有能力做心理特护的,也会联系您。”
——最后祝您身体健康。再见啦,秦先生!
秦深:“……”
几乎是懵的。
等他回头看了看短信,这才明白。他前一条说“明天不用再去半山公寓了”,有时大概理解成被辞退了。
秦深无奈得厉害。
他不过是发了一句“明天不用再去半山公寓了”,他不过是没来得及发下一条,他不过是接了个时长五分钟的电话,有时就已经脑补成这个样子了,还“祝您身体健康”,还“再见”,摆明了就是再也不见的语气。
秦深开始深呼吸,对她这个反应不高兴极了。
退一步讲,就算有时把他的话理解错了,以为被辞退了,她居然连句为什么都不问,就这么单方面地断了联系?还一口一个“您您您”,生怕气不着他。
心里噌噌冒火,秦深还硬是得憋着。尽管隔着文字,看不到她的表情,可他偏偏就是能猜得到,有时这会儿得难过成什么样了。
她一定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一定又在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她短信里末尾“再见啦”,听来欢快,却与她平时的语气习惯一点都不一样,想来是怕他看出自己的失落。
编辑了一半的短信丢到一边,秦深再不迟疑,回了个电话过去。
等了十几秒后才被接起来,“秦先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果真如他所想,低落得厉害。像是她养的那猫儿,欢喜的时候从不表现出来,失落的时候却从来瞒不住人。
秦深深吸口气,把语速放到最慢:“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不在半山公寓住了,搬到市区了,南湖区的怡景花园,离你很近,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啊,我还以为……”
后半句何有时没说,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嘴角立马翘了起来。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要搬家呢?半山公寓不是住惯了么?”
秦深沉默了片刻。
“太冷清。”
过去的六年不觉得,现在觉得山上太冷清了。
半山公寓是很好,绿化率90,四十亩的天然湖泊,比市里空气好。住户又大多是些淡泊名利的老人,整个小区大概找不到一个熊孩子,从周一到周末的每一天都安静极了。
但是,为缓解神经焦虑而挑的僻静之所,从来不能称之为“家”。
“那……秦先生还要我做特护吗?”何有时小心地问。
秦深捏了捏眉心,这会儿他心里闷着气,就不想哄她,言简意赅回了一声“要”。
他这语气比往常敷衍多了,何有时听见,却还是欢喜得不得了。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那,分期付款的期限……能延长点吗?”
秦深呼吸愈发绵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