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听了一会儿,其中好几位主播好像并不是头回见面,兴许他们以前就认识的。聊的话题她只能听个一知半解,她夹在其中,颇有点不伦不类。
正当此时,手机嗡得震了一下,何有时低头瞅了一眼,是秦先生发来的信息。
“到我这儿来吧,看你没怎么吃的样子,给你另开了一桌,咱们两人吃。”
何有时心里一阵欢腾,可一大桌人正聊得开怀,她一人提前离席未免不好看,埋着头偷偷打字:“会不会不太好呀?”
她盯着屏幕等了几秒,秦先生很快回复:“不会。”
“那我……是不是该找个借口?”
秦深:不用,直接离开就好。
何有时: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很扫兴啊……
秦深:不会的。
——毕竟已经是隐形人了。
雅间房门开着,秦深在这头远远看着她埋头发短信,与一整桌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心疼得厉害。
手机又是一震。
何有时:秦先生……我还是不敢……
秦深眼角直抽,输入了“真怂”俩字,要发送的当口稍稍犹豫了下,念着自己“追姑娘”的远大理想,他又默默把输入框里的“真怂”两个字删掉了,换了一个更讨喜的说辞。
秦深:真可爱。
何有时:秦先生,你是在笑话我吧……
秦深:呵。
两人一来一回磨叽了十分钟,秦深也不嫌烦。平时惜字如金的人,就这么跟她一个字一个字发没营养的短信,还觉得特别有意思。
何有时这么一拖拉,再想走已经迟了。
陈导领着摄影师和监制过来敬酒,一桌主播纷纷起了身。这次的摄影是外包团队,监制是大股东指来监工的人,哪个都得罪不得。
陈导自己先喝了一杯,言语间很是唏嘘:“咱们平台起步晚,刚开始那段时间挺难的,就靠优厚的福利待遇留人……最近两个月论坛里有很多不好的风声,有人说是要从别家挖一哥一姐过来带流量,也有人说主播和平台的分成比例要改。”
还以为他会说些客套词,谁知一开口说的就是这个,丁点不含糊,一桌主播表情都有点微妙。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大东家明说了,未来三年主播的分成比例不会变,什么从别处挖人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陈导没压着声音,腰板挺得笔直,看样子也不怕大堂里别的闲杂人等听到。
“以后路该怎么走,能走多远,还得仰仗大家,这杯我干了!”
一桌主播都有所触动,纷纷拿起酒水和果汁来与几人碰杯。
何有时又懵了,恍惚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是充数的,怎么这些个与她的收入息息相关的消息,她愣是没听过呢?
“咱们不喝这个。”陈导摆摆手,从身后的场务手里接过两个细长的陶罐,笑着说:“这是慕水人家自己酿的糯米酒,他们这儿的特色,没什么度数,专门给你们这群姑娘要的。下午还要拍两条,红的白的咱就别碰了。”
酒水黏稠如粥,盛在透亮的玻璃杯里,漂在上边的糯米如大团的棉絮,已经被浸得软烂,还点缀了几颗泡涨了的枸杞。
何有时尝了一口,味道香甜,喝起来与甜汤无异。可惜拿来前没有加热,太凉了,她小口小口地抿。
秦深坐在雅间里等啊等,菜都快要上齐了,她还没过来。也不知道那一桌人怎么能说这么久,没完没了的。
她坐在嘈乱的人群里温柔浅笑,小口小口抿着甜酒,不管谁说话都认真听着,自己却很少言语,也没人与她搭话,仿佛被全世界忽视了,只入了秦深一人的眼。
一群人的笑闹中,就她一人正襟危坐,光看着就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种窘迫了,偏偏她不敢先行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