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被踹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这苏子卿的人设不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踹人呀?
苏子卿把宁渊踹下水后,双手抱臂看着在水里挣扎狼狈不堪的宁渊无动于衷。
完全不会水的宁渊在水里奋力挣扎求生,可是被无边无际的水包裹着,无法逃离。恐惧让宁渊失声,无法呼救,他的力气和体温都在快速流失。
始作俑者苏子卿像看戏的观众一样,冷漠旁观,他甚至享受宁渊狼狈恐惧的样子,像是找见一个好玩的东西,期待以后玩弄欺凌他的快感。
反正嫣儿不喜欢自己的新驸马,无权无势的宁渊在苏子卿眼中什么也不是。
苏子卿经常在慕容嫣看不见的地方释放心中那股暗黑的暴虐欲望。
苏子卿看了一会儿,直到宁渊身体的力气彻底流失,一点一点被水淹没头顶,他才脱去外衫下水捞人。
宁渊此刻正缓缓坠入湖中青幽的水下世界,那些令人窒息恐惧的水都柔顺起来,柔柔的安静的包裹着宁渊,宁渊的发髻散落,长长的青丝像水草一样上下漂浮,宁渊又吐了个泡泡,他已经呼吸不到空气,像是重回母亲温暖的子宫,宁渊忘记一切,忘记时间,也忘记求生。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内心却安详自由的,疲惫不堪的身躯都融化在水中,灵魂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阳光折射进水里的斑驳光影落在宁渊平静的脸上。
下水的苏子卿看见宁渊这幅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害怕极了。
他不明白其实生命颓靡的样子也极具美感,没有什么比事物消逝的瞬间更令人惋惜,无法把握才是最折磨人心的方式。
而人性的幽暗,既追求光,也追求死。
苏子卿并没有想弄死宁渊的意思,他只是认为慕容嫣受了委屈,也觉得欺负宁渊的感觉挺快意。
他很后悔,他没有想到不会水的宁渊溺水后的样子会像滚烫的烙印狠狠在自己的心口上灼了一下。
苏子卿慌张不安的把宁渊从湖里救出,宁渊的长发披散着,有几缕凌乱的发丝粘在宁渊的脸颊上,看起来虚弱极了,紧闭着眼睛,嘴唇发白,呼吸微弱。
苏子卿心里慌得不行,给宁渊渡了几口气,就喊附近的家仆过来帮忙。
这事惊动了慕容嫣,等慕容嫣赶到时,昏迷的宁渊已经换了衣衫躺在床上,医师给宁渊把脉,苏子卿在旁边紧紧盯着。
知道苏子卿把宁渊推下水的慕容嫣心里一喜,随后又觉得于心不忍,把苏子卿唤到一边不安道:“你干嘛把他推进水里呀,现在都初冬了,水里寒凉,他刚刚生了一场大病,我只是不喜欢他,又不是想要他的命。”
本来心不在焉的苏子卿一愣:“他生了一场病?”
慕容嫣点了点头,也有些头疼:“他本就是个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连弓箭都拉不开,哪里经得起三番五次的折腾。”
苏子卿闻言更后悔,知道自己过火了,连忙说:“我家里最近刚好请了江湖闻名的神医,让他来给驸马调理一下身体吧。”
慕容嫣虽然困惑为什么苏子卿把人折腾得个半死又嘘寒问暖起来,但还是同意了。
宁渊很讨厌慕容凌,因为慕容凌不顾他的意愿逼着他娶了慕容嫣。
他也讨厌慕容嫣,因慕容嫣莫名其妙针对他。
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讨厌对象,就是男二苏子卿。
什么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呸!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宁渊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他一退再退,可主角们总是欺负他,他突然理解原身的不择手段,或许无论是原身还是自己,都背负着角色光环,就像小怪兽永远要被正义的奥特曼打败。
白发苍颜的医师正在给他把脉,敏锐的察觉到默不作声的宁渊内心压抑而痛苦,他沉声道:“年轻人,情绪是很多疾病的根源……”
宁渊嘴角扯出一丝微弱的弧度,眼神依旧沉静而郁郁。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忧郁呢?”这是苏子卿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旁边的慕容嫣暗自翻了白眼。
自从苏子卿把宁渊推下水后,这苏子卿常常不请自来,看一看宁渊。
慕容嫣头几天还以为是苏子卿心虚,后来就不这样觉得了,再心虚也用不着每天连着来几趟,毕竟相府离公主府很近,也不至于一看就大半天吧。
慕容嫣忍不住磨后槽牙,忍不住想,你干脆住公主府天天陪着他好了!
苏子卿一怔,还仔细想了想,瞬间手足无措,有些结巴道:“……这样不太好吧?!”
慕容嫣一顿,自己怎么把话说出来了??
她皱着脸气鼓鼓道:“书上说君子常怀忧吗?”慕容嫣生硬的把话题转到苏子卿之前的问题。
苏子卿见慕容嫣不聊自己搬到公主府的事也没有蠢到追问这件事,反倒轻笑道:“原来在嫣儿眼中,驸马也是个君子。”
儒家说的君子怀忧,忧的是社稷黎民,慕容嫣也知道宁渊不是在忧国忧民,她也是下意识乱讲的。
不过,慕容嫣也没有反驳苏子卿的话。
她毕竟是个女孩,心总是软和一点的,她讨厌宁渊是个断袖,讨厌宁渊被自己喜欢的人睡了。
但宁渊忧郁的样子其实挺激发慕容嫣的母性,让慕容嫣对宁渊逐渐有种莫名的怜爱。
慕容嫣喃喃道:“其实他长得也好看,虽然女气些,他为什么不笑一笑呢?笑起来应该更好看才是。”
慕容嫣这样的话也没让苏子卿倒醋瓶,他看着宁渊沉静的侧脸,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开始幻想宁渊灿然一笑的样子。
宫中的慕容凌也早知道宁渊接连生了两次病一直惦记着,只是他公务繁忙,处理不完的政事让他抽不身,等有空了,宁渊的病都好得差不多了。
慕容凌也不想去有过黑历史的公主府,索性安排人把宁渊接进宫中吃一次家宴。
慕容嫣自然要陪着宁渊过来。
天气愈发寒凉,举行家宴的宫殿里烧起了地龙烤得到处都暖烘烘的,即便是畏寒的宁渊待久了也热得不得不脱下厚重的罩袍,白净的额头都冒着细密的汗珠。
大夏朝的宴饮是席位分餐制,慕容凌坐在主席上,宁渊和慕容嫣紧挨着在慕容凌下方的席位坐下,
宫人上完美酒佳肴纷纷都退下了,一个穿着轻薄纱衣的貌美女子犹如轻盈的蝴蝶走到殿中央的毛毯翩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