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坐在床邊低低喘了幾口氣,怎麼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扶我去出恭吧。」
她在夢裡就忍不住想去了。
一整日渾渾噩噩下來,直到女紅課上,針工局的女官布置了課業,她才慢慢回過神來聽。
原來四月初八的浴佛節,大晏的姑娘們都有繡香囊到廟裡開光的習俗,最常見的繡樣便是佛門八寶,代表佛家八種祥瑞之物。
有過先前幾次課的經驗,李棠月和崔詩詠都關心地看過來:「阿朝,你這回打算繡什麼?」
八種紋樣,哪種看起來都不簡單,上回的竹葉紋都被她繡得血跡斑斑,別說複雜的華蓋寶幢了。
兩人一走,崇寧公主笑著坐過來,悄悄道:「阿朝,你這次給我太子哥哥繡個香囊吧!你瞧他都把小雪貂送給你了,禮尚往來是不是?」
阿朝詫異地張張口,哭笑不得:「我的繡功公主是知道的,我自己都覺得不堪入目,如何送得出手?還是送給太子殿下,他宮裡的丫鬟怕是都比我繡功好上百倍不止,作甚非要我繡的呢。」
「無妨!心意到了就成,只要是你繡的,太子哥哥一定會喜歡。」
傻哥哥頭一回對姑娘動了心,又好不容易求她一回,崇寧只好從中幫襯。
阿朝也大概明白了,不是所謂的禮尚往來,恐怕還有旁的意思。
大晏的姑娘對心儀的男子表達愛慕,往往就會送香囊絹帕一類的隨身之物。
公主都這麼說了,她若不應,擺明了就是拒絕太子的好意,可若是叫旁人瞧見她給太子繡香囊,顯得她急不可耐,上趕著貼上去似的。
阿朝想起昨晚佟嬤嬤的話,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她瞅著自己指尖戳的兩個洞眼,終於尋到個合理的藉口:「這佛門八寶原本就是寓意吉祥圓滿的,我只怕……給殿下帶來血光之災。」
這回連公主也沉默了:「這……」
是了,太子的安危關乎國祚,上位者就更仔細這一樁,隨身佩戴的玉佩、香囊都有講究,若是鬧出什麼不祥之物,後果不堪設想。
公主也只好作罷,「那行吧,我同太子哥哥說一聲,他一定能理解的。」
阿朝點點頭。
兩人細細碎碎的說話聲雖不大,可公主的一舉一動到底惹人注意,姜燕羽和蘇宛如都默默收回了眼神。
下學後,姜燕羽走在她前頭,不冷不熱地開了口:「看來咱們太子爺當真是對這位謝家小姐起了心思。」
蘇宛如聽不出這話中有多少情緒,她自己不指望了,但她明白安國公府的心思,開春後連安國公府的老夫人都有意無意進宮走動兩回了。
盛京城不論才貌還是出身,姜燕羽無疑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可就是不知道她如今對謝閣老的心還存有幾分。
「八字還沒一撇,你也莫要多想,就算太子心儀謝綰顏,謝閣老還未必肯將妹妹嫁進太子府呢。」
她一著急險些說漏嘴,果然姜燕羽轉過頭,錯愕地看她一眼:「天底下有幾人不想嫁進太子府?做了太子妃,來日可就是一國之母,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女人!機會就在眼前,旁人都擠破了頭爭取,謝府為何不願?」
蘇宛如也不好多說,但若問她希望誰來當這個太子妃,她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姐妹,「我只是瞧著謝綰顏未必有戲,她畢竟小門小戶抱養長大的,僥倖認回了當輔的哥哥罷了,不管是家族勢力還是自小的教養,你都遠遠甩她一頭,皇后和太后也一直很喜歡你,要說這太子妃也該是你來做才是。」
姜燕羽嘆了口氣,仰頭看向遠處重重殿宇,如今的太子府,將來的坤寧宮,對天下女子來說無疑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祖母、母親希望她進宮,甚至連蘇宛如都明白的道理,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自幼要強,無論什麼都做到同輩女子中的最好,也同樣敬慕強者。少時讀到那一句「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時格外憧憬,心想將來她若要嫁,也定要嫁給這樣的人,所以才對那個年少成名的男人心嚮往之。
後來一顆真心被忽視,她也曾經恨到骨子裡,可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走上權力巔峰,她才發現,他不是單單對她一人視若無睹,而是對所有人都是同等的漠視,也許他本就屬於高處不勝寒的頂峰吧。
這麼一直等下去,又算什麼呢?
尚書房。
6修文聽到外面愈來愈近的沉穩腳步聲,瞥了一眼身旁的太子:「聽說殿下讓崇寧公主去問謝姑娘要香囊了?」
太子頷嘿嘿一笑:「你也聽到了?」
外面的腳步已經停了下來。
6修文笑道:「殿下身份特殊,謝姑娘送您香囊的事倘若傳到外人耳中,怕是有些閒言碎語對謝姑娘名聲不好。」
太子愣了愣:「是孤問她要的,並非她主動送給孤的,旁人能說她什麼?」
6修文道:「殿下清楚,謝姑娘清楚,可外人不清楚,傳出去殿下倒沒什麼,只恐怕外人說起謝姑娘不知矜重云云,於姑娘家名聲終究有損。」
腳步聲漸漸遠了,太子也終於反應過來:「罷了,那香囊孤還是不要了。」
6修文笑了笑:「殿下明白就好。」
第43章◇
◎我難道能吃了你?◎
下半晌那會,謝昶的手指的確疼了好一陣,才想起她今日是女紅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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