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也简单,这个时代能走出来反抗声的女人本就不多,从前砍头还都是男人专属的,也是从旧王朝末期时一位宣扬男女平等新思想的女性伟人开始,才出现了女人被砍头的先例。
此人也是张律最尊敬的人之一,张律自然不愿意见自己的同伴也被残杀迫害,便冒险来见秋池,甚至还带上了凌一。
秋池不是什么大人物,自然没有单间牢房享受,她和其他女学生关押在一处,她们十五个人关在同一间牢房,时不时就会有人被带出去问话然后再送回来。
每当有人被带走,剩下的人就坐立难安,在原地走来走去。
《妇女报》开办也一两年了,且不说累积了多少读者,就算是在启礼大学内部,也有很多女学生加入进来,如秋池一般的人也不在少数。
随着人越来越多,各种声音也越来越多,《妇女报》上除了各种文章、投稿外,还有各样科普和新思想的宣传。
在这之中,秋池已经从一开始给张律打杂的小助理编辑,一步步成为了《妇女报》的核心成员,许多后面加入《妇女报》的女学生,都常把秋池当作学习和崇拜的对象。
她们大多数家里的条件比秋池要好很多,刚开始都以为秋池是像张律那样先接触到了先进思想,才觉醒了女性意识的人。结果后面大家才知道,原来秋池嫁过人,而且嫁得还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顾家,秋池是从婚姻中主动挣脱出来的女人,她的女性意识不是从新时代春风里获得的,她是从自己所经历的血泪中苏醒的。
所以后来知道秋池过往经历的学生们对她愈敬佩,大家一起被关在牢房里,只要秋池还稳得住,她们就不慌。秋池像一颗定心丸,稳住了第一次被捕入狱的学生们,曾几何时,她还对自己的未来和一眼看到底的人生感到无望,但现在,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也有了让别人依靠的本事。
当张律和凌一赶来探监时,看见的就是大家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模样。
张律原本还担心这些学生没有经历过社会的磋磨,乍一下被关进监牢,肯定会自乱阵脚,没想到,大家竟然如此冷静。
张律出声安稳大家,她那边已经在和上头的人交涉,争取尽早放大家出去,她们家人那边,也有张律去通知和劝慰,她们在牢中没什么大事,张*律也会尽量安慰在外不明情况的亲友。
凌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她和这些学生并不熟,甚至没去过《妇女报》的办事处,许多人她都不认识,凌一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最里面的秋池。
此时的秋池站在牢房的一角,借着牢房里唯一一扇窗,高出她一米多的铁窗,窗外溜进一点点日光,光线在空气中映照出微尘,只看这一点光线,倒和当年顾家西院里照进秋池房间里的微光极为相似。
映照出微尘的日光洒落在秋池脸上,也照出了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和低头看书时轻颤的睫毛,在阳光的作用下,秋池的瞳孔呈现出琥珀色,一如凌一在秋池离婚后见到秋池那样,她的头随意梳成低马尾,恬静却不失坚定。
凌一带着一顶褐色贝雷帽,穿着灰色西装配马甲,里面是格子衬衫,人又戴上了一副眼镜,头扎成一个丸子,裹在帽子里,只留出一些碎,拉低帽檐,戴上眼镜低着头,手里还抱着本子,西装外口袋上卡着一支钢笔,乍一看确实挺像张律平时带着办事的小助理。
凌一和张律见面不能过于频繁,不然苏家就会暴露,所以这一趟,凌一是隐瞒了身份来的。
秋池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看向凌一,和凌一抬起头露出的一双眼对视。
秋池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书,她们这些人虽然被关在这里,但到底不是真的犯了事,再加上有张律在外打点,看守也不好针对她们,秋池原先游行时就背着书包,还是她自己缝制的蓝色布包,虽然包被收走了,但是里面的书可以留下,看守检查过里面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就任由她们拿着了。
秋池是个爱书之人,哪怕被关押,她也能抽空多读书,此时见到凌一意外出现,竟然忍不住攥紧书,给纸张都抓出折痕了。
由于不是单间,两人也没办法说话,在场的女学生虽然都是《妇女报》的同志,但大家并不认识凌一,为免日后走漏消息,凌一是能不露脸就尽量别露。
眼下看见秋池没事,凌一就放心了。
两人隔着铁栏杆对望,谁都没有说话,心里也明白此时不是说话的恰当时机。可即便无言,两人却好像都已经把自己想知道的都猜了个大概一样,对对方眼里所饱含的情绪也了如指掌。
凌一不懂什么是爱,她只会遵循自己最简单的渴求和欲望,她想见秋池,想知道秋池是否没事,所以就冒险让张律带她来了。
但秋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反,她在经历过各种事之后,反而什么都懂了。她知道书里的爱情是不存在于世间的,她也知道哪怕是书里的爱情,其中也夹杂不少欲望和利益牵扯。
可秋池却觉得,凌一对她的好,是出于一种最简单、最本能的好感,她从前还担心过,女人和女人能不能相爱,就算能,凌一又一定会喜欢女人嘛?凌一喜欢女人,就一定喜欢她吗?
然而,在困境中见到凌一冒险前来,秋池先前一切的担心都随风消散。
如果凌一为她做的这一切,都不能证明凌一对她也有着一样的感情,那还有什么能证明?
第1o8章失败
当局不放人,也没有采取积极措施抗敌,已经引起了各界不满,虽然当其冲的是学生,但并不代表只有学生不满当局的做法,当局抓捕了学生和一些组织者,立刻便引起了更高的民愤,社会各界人士都言斥责这种行为,所以浣喜当局也顶着相当大的压力,之所以不放人,也是出于政治层面的压力。
凌一在秋池刚被捕三天后才得以见到秋池,说不了几句话,就只能跟着张律离开。
两人分别时,张律告诉凌一,她已经在想办法联络更高更广的人脉,看看能不能联合社会各界知名人士,一起给当局施压放人,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想办法再组织一次游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