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姑娘,门主急了是会砍人的,倒很少见她张嘴骂人——毕竟没必要骂死人嘛。燕姑娘这是殊荣,寻常人可轻易体会不得。你……你算是她骂得最多的啦,连闻师姐也要往后稍稍。”
“原来如此。”燕徽柔也笑了笑,“她的确不怎么会骂人。若要我说,我会说请你圆润地走开。”
碧落咀嚼了一下:“好怪。”
两个年轻姑娘正在闲聊,并在杀生门散步时,迎面而来的是一熟悉女子。
啊,正是那“往后稍稍”的闻弦音。
闻弦音上下打量了燕徽柔一眼,恭敬唤道:“燕姑娘。近来过得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
“嗯。”闻弦音客气笑笑,又犹豫了一下,打探道:“那门主她心情——”
“时好时坏。”燕徽柔道:“你放心,江门主今日话多了些许。不再酗酒,精神头儿似乎比前几日好些。”
“那便好。”闻弦音顿了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又轻声说:“李星河逃走那事儿,江门主……”
燕徽柔看出了她的顾虑,仔细回想了一下江袭黛的神情。她婉言安慰道:“没事的,闻师姐。江门主若是生气,当场定会落罚到人身上。这么久了,她可能都忘了。”
闻弦音站在原地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江袭黛罚人鲜少拖很久以后再秋后算账的,毕竟江袭黛的耐心并不算太好,也没必要这么做。
她一时想通了,顿觉浑身舒畅,人也轻快起来,于是闻弦音感激地看着燕徽柔,心中又觉惊异——
自己跟了江袭黛多年,竟都未想到这一茬子上来,也没有总结出门主的小习惯。
而燕徽柔却直接点醒了她。
这瞧着和和气气的燕徽柔,倒是个细致的人。难怪能走近江门主身旁。
闻弦音倒也谈不上羡慕她,她其实并不想和江袭黛太过推心置腹。毕竟门主虽不算什么穷凶极恶,但性情实在难料……她还得给自己留个退路。
所以闻弦音对江袭黛的关心,一直处于本分敬重谨慎周到但不亲昵的程度。
正好,燕徽柔来了。
闻弦音本能地更愿意亲近这样温和又好脾气的女子。
最重要的是,江门主对她很特殊。燕姑娘虽柔和,但似乎并不卑微,反而总能和江袭黛犟上,这样都能活得好好的……
实在是本门一大奇观。
“燕姑娘。”碧落见了闻弦音颇
觉敬重,便对燕徽柔说:“你无名无分地留在杀生门许久,何不让门主收你当个弟子什么的?这样便也是闻师姐这样的人物了!”
燕徽柔笑道:“我还没修道过,起步晚,门主怕是看不上我。”
“燕姑娘见笑了。我们杀生门收徒,在资质上倒不是很苛刻。”闻弦音却道。
燕徽柔讶然:“为何?”
“门主似乎总是觉得,我们打架像小孩儿添乱。她一人足以摆平,因此便不大上心。”
“我观她平日倒是没什么事。”燕徽柔看着闻弦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果然闻弦音摆手道:“宗门琐事,全是我与我手下的几个人来管的。我们门主懒得掺和,也很少过问。燕姑娘若是想当门内弟子,我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告知门主一声就好。”
江袭黛与其说是杀生门的主人,更像是镇宗山石。平日在宗门懒着,大事小事往闻弦音身上一甩,如若有杀伐之事,才会出山迎敌。
燕徽柔并没有想拜师的事,她对于修道成仙也无野望,只是顺着答:“那就谢谢师姐了。”
江袭黛前脚赶走了燕徽柔,没待一刻又觉得殿内冷清清,黑漆漆地闲得慌。
这后脚,便瞧见门口影子隐约。
她翻腕弹指一挥,一阵厉风摧拉枯朽地袭过室内灯烛,一盏灯一盏灯接二连三地噗地燃起。
灯明摇曳,照亮了来人。
闻弦音站在琼华殿门口,长身玉立。
“怎么了?”
闻弦音打量了一下门主的脸色。烛火在侧,眉目比往常温柔。
“最近您在外面的动静很大,那些人积怨已久,弟子听到些风声,有人放了您负伤的消息出来……近来宗门口总是不安生。”
“那就让他们来闹好了。”
刚才燕徽柔将她气得酒完全醒了,江袭黛终于拖着这几日怠懒的身子挪了个窝。
她将那把绣花伞取了过来,掏出个手绢儿拭着伞沿尖锐凸起,那儿是玄铁所制,花纹有些复杂,倒是容易藏进污血。听到闻弦音这么说,倒是浑然不放在心上:“喊打喊杀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回。杀生门岂是那么轻易能攻破的。”
闻弦音顺从地说:“是。有门主您在,我们都很安心。何况门主修为天下数一数二,也不用担心门主您的安危。”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譬如上次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