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罗飞鸿和赵宝琳就在学校的花园里闲逛起来,谈兴趣,谈爱好,谈班级,谈同学,交换了彼此对人生和世界观的看法和见解。罗飞鸿还给赵宝琳讲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赵宝琳给罗飞鸿介绍了几个市里有名的小吃并相约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吃。愉快的交谈真是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来到一盏路灯下的长凳处,忽然赵宝琳停了下来,半开玩笑地对罗飞鸿说:"罗飞鸿,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花的,你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吧?"罗飞鸿忧郁地低下了头,用一种听起来很寂寞的嗓音说:"是啊,我以前的确交往不少女孩,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这个人实际上比较注重内在,我喜欢那种有内涵有思想有理想的女孩,可惜,直到今天我还没有遇见过……""哦?"赵宝琳听了之后,很理解地点点头。忽然赵宝琳很天真地说道:"罗飞鸿,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小秘密,你可不要笑我啊。""怎么会。""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胖,我矮。可是我也希望能和其它的女孩子一样,得到别人的夸奖和赞美。在我小的时候,我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玩游戏,总有男孩子摘了花送给我的朋友,可是从来没有男孩子理我,因为他们都嫌我胖,说我丑。我常常幻想有一天,会有一个男孩子摘一朵花送给我,我不希望他说我什么,我就是想要一朵花,别人摘给我的花……"赵宝琳说着说着就沉浸在回忆的伤感里。
罗飞鸿举目四望,突然拉了一下赵宝琳,指着她身后说:"你喜欢那种花吗?"赵宝琳回头一看,发现在他们不远处有一棵孤零零的丁香树。全身上下一片冰冻过的银白,月色中花瓣莹莹如玉,在最高处的花枝上还有鲜红的一团花朵,因为凝固的关系看起来象是一簇耀眼的红宝石。
"你喜欢那个吗?"罗飞鸿带着暗示的眼神。
"不行啊,那是咱们院的宝贝,摘了要罚款的!"赵宝琳慌乱地说。
"没关系的,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看见。况且这花就快要谢了,就算是不见了几枝也不会有人怀疑。"罗飞鸿说着大步来到丁香花前。
皓月当空,午夜正浓。罗飞鸿在伸手摘下那一枝红花的时候,花树上面的冰片叮叮当当地碎裂开,散落到地上遁为无形,被束缚在冰层里的花朵也吐出这个春季里最后一股芳香。然后疲劳地合上了花蕊,失去了美丽的光辉。
"给你……"罗飞鸿把花送到赵宝琳手中。
赵宝琳兴奋地拿着花枝,跳起来,在街上绕圈圈。
黎明前的黑暗中,梦与现实的交界。
张仲文烧起第一张黄纸,那单薄的火焰象一只没有身体翅膀,在空气中挣扎。
丁宁:"到了我走的时候了。无论如何谢谢你。"张仲文:"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丁宁:"我不知道,我爱他,何谈有意无意。""你爱他什么?""那你爱他什么?""……""我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做了我想做的事,我没有遗憾了,。"张仲文扬起第二张黄纸,"你想做的什么事?""我想验证一下,人世之中,有没有真爱。""你得到了么?你认为世上有这种东西吗?""我给出了。所以我认为有。"张仲文燃起第三张黄纸,"一路保重。""你也保重。"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教室里的人难得地来得很全,教室一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一片蔚蓝,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不好也难。讲台上的老师讲起课来也是兴致勃勃,只是下面的人各怀鬼胎不是计划着中午吃什么就是下午到那里去玩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听讲。张仲文趴在桌子上画漫画,画着画着就犯困,刚在桌子上想小憩一会儿,突然间有一个声音惊叫起来:"下雪了,外面下雪了!""胡说八道,七月天下雪!"老师在讲台上斥责道。可是他和其他同学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的时候,也一样目瞪口呆。
东风中千片万片纯白的如冰似雪好像花瓣一样的细屑在晴朗的蓝天中纷纷扬扬地吹过班级的窗子,闪着光,散着香,流着泪,带着笑。
那一片片奇妙的缤纷的小东西从地面飞起,飘向了阳光灿烂的天堂顶端。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坐在张仲文身后的曲娟轻声说。
"不,她在笑。她在很开心地笑。"张仲文咬着铅笔说。
罗飞鸿抬起金丝眼镜,脑海中努力地在想:"我怎么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呢?"
世事难料,人生苦短。光阴荏冉中,不管人是否情愿,都要迎接一个新的世纪。
说实话,张仲文在大学里还没有玩够呢,身边的人就开始匆忙计划着毕业去向了。张仲文的伟大人生理想是什么呢?
玩。
他最满意的生活就是可以每天可以打电子游戏机看卡通吃东西睡懒觉然后重复上述行为。他从来不考虑他已经二十岁的事实,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不过他已经预测到了他的伟大的爸爸妈妈对他的前途已经有了绝对舒适的安排,所以他就不浪费脑细胞做无谓的施工。
可以说,在九六级的英语系的八名男生里进步最大的就是罗飞鸿和姚乐宇了,罗飞鸿在群众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坚定地和赵宝琳越走越近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全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过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却没有人说得清楚,因为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有的时候像是情侣,有的时候像是领导和下级,有的时候像是母子,还有的时候象是夫妻。罗飞鸿一路青云,短短一年内就容光焕任学生会副主席,他和赵宝琳一时间在外语学院里炙手可热,权倾天下。和过去不太一样的是,罗飞鸿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拉过小提琴,而外院花园里的丁香树,从此以后也再没有开过半朵花。一个雨季过后,十四棵丁香树叶落枝枯,无疾而终,无一幸免。学校里的园丁几番抢救,可是终究是天意难违,那些花气数已尽,学校没有办法,就把残根朽木砍伐了,一把大火后在新泥里种上了些樱桃苹果充数。
姚乐宇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他学习认真,很听老师和领导的话;为人做事不出头,也不太计较个人得失;所以在系里的人缘不错。而且他身边有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靠山,姚乐宇忘记了写作业,叫一声阿锐,郭锐就算是半夜里睡着了也回爬起来帮他做一份,而且还会拿出来好吃的给他宵夜;姚乐宇写入党的思想汇报编不出词来,喊一声阿锐,郭锐就会神奇地掏出纸和笔来告诉他如何联系现在的时事新闻凑足一千字;姚乐宇回家的时候拿的东西太多去火车站又不想打出租车,喊一声阿锐,郭锐就会全程接送风雨无阻;姚乐宇和庄薇薇谈恋爱遇到了小矛盾,喊一声阿锐,郭锐就会慷慨大方地跑过来以大哥哥的姿态给他作心理辅导和情景分析。在姚乐宇面前,郭锐永远是高姿态的,他也永远是万能的坚强的,也是招之既来,挥之既去的。姚乐宇曾经当着大家的面做过这样一个比喻,他说他们宿舍里的几个人就像是日本卡通片机器猫里那样,他自己是野比康夫,郭锐就是他的小叮当机器猫,张仲文就是强夫,孟涛就是大胖(因为这两个人总联手欺负他),而庄薇薇就是他可爱温柔的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