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大人不知道内情,只觉得是杨立功昨天喝多了水,没控制好。在早上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提这事,可是那掩藏不了的笑意还是一目了然的……尤其是乔月明,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跑到厨房里一顿嘿嘿地乐,笑够了再回来接着吃。杨立功看在心里,羞愧难忍,又急又气,可是张仲文却跟不知道一样,全家只有他用宽容大度的表情看待这次尿床事件。
最可恶的是,他跟在杨立功后面,路过那床单的时候,还很有深意地说:“大功哥,你去过新疆吗?”
杨立功差一点儿就晕过去,可是张仲文还眨眨眼睛很有诚意地告诉他:“大功哥,没事儿的,家丑不可外扬,我是不会到学校里说的,笑茹也不会的,笑梅就更不会了!”
注释:
a这是至今仍然在北方地区很流行的一句多义词,一般来说是指“狂妄”或“逞能”的意思。
b这句话里的宾语部分发成阳平二声,有反驳的语气,也有附加“也”的意味。
c这句话里全部实词都发成阳平二声,有强调,加强语气的意思。
d这个词在东北方言里作形容词是说人或事物肮脏、恶心,不干净。
作动词则表示使……不干净,变脏的意思。引申成把谁名声搞臭或骂人羞辱人。
e讨厌,烦,不喜欢。
f是一个副词,常常用来表示主动、讨好,不经要求就提供或做某事的意思。但它后面的结果往往是与意料相反的。例如,最常见的“上赶子不是买卖”就是说。主动讨好别人,结果还不被接受,表达的是一种恼的情绪。
夜叉:佛家说法中是一种游走在世界上的妖怪,有一种说法讲他们是女性社会,而且个个都凶暴强悍;所以就会常常有“母夜叉”的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夜叉也是天龙八部里的神,掌管秩序,吞吃鬼怪,本章绝无歧视污蔑女性的想法,望女性读者理解。
冰菱飞雪映霓虹。
从本章起,为了作者打字方便,文中的小文,张小文,张仲文系指同一人。
第一场小雪轻轻柔柔地撒落在僵硬的地面上之后,冬天就算大大方方地驻扎下来。东北的冬天冷起来是吓人的,可是最吓人得还是那远处深山的沟塘里传来的一声声的野狼的嚎叫,在原本就尖利刺骨的风声中忽远忽近声嘶力竭,叫得人心里直发毛。冬天天黑的早,还不到五点钟,天就暗得看不清人脸了;再加上不知道怎么又停了电,所以一家的小孩子就都围在厨房的灶口,一边烧地瓜,一边在熊熊的火光边闲聊天,听张仲文讲故事,张仲文听他师傅讲过很多鬼古和神怪的东西,被他添油加醋地一加工,讲出来真是亦真亦假,扣人心弦。
“……于是老王头就把这个小姑娘带回了家;给她大饼子吃,还给她换了身新衣服。老王头无儿无女,就认她做了干女儿,问她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就说她叫白巧儿,今年十三。”
“那她爸爸妈妈呢?”笑茹剪了短发,齐眉的刘海儿规矩地搭在额头上,原来的洋娃娃玩够了,换了一个大胖熊抱在怀里,好象她长了两个头一样。
“你别插嘴!老王头对白巧儿特别好,白巧儿也对老王头很孝顺,她心灵手巧,特别能干活,几十斤的柴火她用手一拈就扛在肩上,走路一阵风,一会儿就从山上回到家;她还会打猎,把打来的野兔狍子皮缝成批肩夹袄给老王头穿,剩下的就拿到集上卖。老王头家本来很穷,自从白巧儿来了之后,俩人省吃俭用却慢慢地富裕起来,逢年过节也能吃上饺子了……”
“饺子有什么好吃?”笑茹不以为然地说。
“我的大小姐,那是你!”笑梅一直在炉灶上用铁钩拨拉着炭火上的地瓜,她用筷子从烤熟的地瓜里叉起一个熟了的,吹干净上面的灰,娴熟地剥去地瓜外面焦糊的皮,顿时大家的鼻孔里都充满了地瓜热乎乎的甜香,再看到那金黄柔嫩流下油脂的地瓜肉,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笑梅找了一快白菜叶,把地瓜分成两半,包起来,一半给笑茹,一半给了小文。“慢点吃,别烫着!”
于是大家暂时从小文的老王头深山里捡回一个女儿的故事里回过神,开始围攻烤地瓜。笑梅在地瓜里挑出一个不是很大,但长得很畸形的红皮地瓜扒好了递给杨立功,杨立功一直都呆呆地对着火苗出神,看见香喷喷的地瓜被笑梅送到面前,不由得脸一红。笑梅穿了一件红棉袄,大辫子上也系了条红头绳,象极了红灯记里的铁梅;她白晰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带着清丽的笑容,她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吃完了地瓜,张小文继续讲道:“自从白巧儿来到村子里以后,也发生了一些怪事情,就是农家养的鸡啊鸭的总莫名其妙地被野牲口给咬死了,可是圈里连个野兽的蹄印也没有,村里人好奇,可是总也查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村里有一个青年,叫石柱,和老王头家住前后院,他一来二去的渐渐的喜欢上了白巧儿,他喜欢在晚上站在自己家墙头上往白巧儿的窗檐里看,越看人家白巧儿他就越喜欢,一心想讨白巧儿作媳妇儿。可是有一天他晚上见到白巧儿悄悄地推开门,连鞋也没穿就跑出去了。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没半天就见白巧儿手里纂着一只芦花大母鸡从后墙根那里走出来,那鸡脖子都被拧断了,还滴滴答答流着血呢!”
外面的风更大了,漆黑的冬夜里只有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闪耀,笑茹害怕地躲进笑梅的怀里。
“只见白巧儿就蹲在那里,一口咬掉了鸡头!吧叽吧叽地就开始生嚼那只鸡,血星子喷了一脸!”张仲文夸张地描述着地描述着,眼睛瞪得很大,杨立功和笑茹都寒毛直竖,吓得不敢出声。
“那石柱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没站稳,从墙头上栽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白巧儿听见有声音,用手把脸面一抹,连忙过来看。一见是石柱,就笑着说:”原来是石柱哥啊,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呢?‘“张仲文竟然摹仿着女孩子的声音,拉住杨立功的手,仿佛他就是白巧儿,继续甜腻腻地说:”石柱哥,吓坏你了吧!我根你实话说吧,我打小身子有病,得喝活物的血才能治住……我怕被人看见说我闲话所以就这么偷偷摸摸的……石柱哥,你不会嫌弃我吧?’然后伸出小手来在石柱的心口上柔柔地一摸,那石柱马上就不害怕了,还觉得飘飘然的。“张仲文也学着故事里白巧儿的样子摸了一下杨立功,杨立功听得身临其境,吓得一哆唆,笑梅知道小文那一套,低头偷偷地笑。
“后来石柱就和白巧儿好上了……”
“什么叫好上了?”笑茹遇到不明白的就问。
“你怎么那么多话?好上了就是好上了呗!”张仲文白了他妹妹一眼。其实他自己也对那个好上了不甚理解,他怎么听来的就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