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握刀的手出了汗,她在赌他的善心。
谢玄遇只犹豫了片刻,就从她手里夺过刀扔在地上,转头抱着她出了偏殿,往后院走去。他步伐飞快,很远处传来人群欢声笑语、宴饮达旦。这是个太平的晚上,假若人们没现北衙军在暗处的异动。
直到他抱着他上了一辆黑色大漆裹成的马车,连马也是纯黑,仿佛从地府里驶出来。萧婵认出这是那夜他救过她的马车,手就揪着他衣服开玩笑。
“你要在此处杀了我么?”
他终于低头说话了,像惊讶于她会这么问似的。
“下官不杀人。”
这次轮到萧婵不说话了。待到他把她抱进马车里又扔给她一个药瓶就走时,却被萧婵扯住了袖口。
“手动不了。” 她声音很低,又在装可怜。谢玄遇半点都不想再看。
“真的。” 她手指往下,扯住他的手:“本宫喝了你换过的酒,又喝了给原来那药酒备的解药。药性对冲,万一有个好歹,算在你头上,你就算杀人了。”
谢玄遇:……
她又困了似地眨了眨眼,声音越来越低:
“不好,药性上来了。”
他没再犹豫就上了马车,拉上车帘的一瞬,黑色骏马就通人性一般自己开始往后巷深处走,远处火光连天。
“转过去。”
他声音也比平常更冷,萧婵有些生气了,但还是把衣裳解开,转过头不看他。婚服层层重迭,她越结,手的动作越慢,脑袋也越来越昏沉。
“不对,你那药究竟是什么?为何我……”
“下官的药没问题,是殿下的解药有问题。”
谢玄遇也有些急了。赤鸫刚将萧寂带走,离“回真”的药效作还有半个时辰,他还来得及脱身去审问萧寂么?见萧婵的衣裳层层迭迭的脱不完,他终于心一横,上手去帮她解。好在黑暗中她瞧不见他是否脸红,但一定在嘲笑他。
两人都不说话,马车在暗夜里缓缓行驶,在诡异的安静里只有解衣裳的沙沙声。萧婵就在此刻突然笑了。
“大婚夜,倒是谢大人来解本宫的衣裳。”
谢玄遇不搭话,恰在此时最后一层解开,雪光闪了他的眼,他立即避开眼神。
“快些上药吧,时间不多了。谢大人要去审问陛下么?他嘴里没半句真话,还不如审本宫,本宫知道的,都告诉你。”
他看了她一眼,拧开药瓶,把伤药倒在手心里,又从马车里搜出一瓶酒,倒在布上,盖过伤口,她立即吸了口凉气,往后瑟缩。
“别躲。”
他用手指沾了伤药往上涂,肌肤相触时,她眼睫轻眨。
“忍着点。” 他看她不说话,反倒开口了。黑暗中他看不清,只能尽力细致地涂抹,萧婵的呼吸就在耳边,片刻后上完了药,他才轻轻吐气调息,把药瓶收起来,翻身离开她。
而马车外忽而传来马蹄声,来者甚众。
隔着黑纱遮盖的车帘,能看清外头的情形。火把里,众人簇拥着一个男人,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如同众星捧月。他穿着驸马的婚服,看来是已稳住了北衙,正佯装无事回来找人,却现萧婵不在,却不能大张旗鼓地找。
他眼里的焦急不是装的。在灯下黑的这一段路上,烛火照亮一切,偏偏没留意身边这辆简朴陈旧的马车。
萧婵显然也看见了,谢玄遇回头看她,对视之间,见她眼里闪烁,依稀是泪,才反应过来今夜是她新婚之夜,车外是她的第四任驸马。
他们擦肩而过却不是谁的错,只是这段因缘自始至终都不合时宜。
谢玄遇不知心中如何想法,他只是在反应过来之前,侧过身,挡住她看出去的视线。
车里完全黑了。
黑暗中萧婵握住他袖口,谢玄遇心中做贼的感觉却愈来愈烈。
“不对。”
她声音颤。
“解药不对,我身上好热。” “谢大人”,她与他耳鬓厮磨。
“帮帮我。”
*不好意思剧情写长了,车在下章(鞠躬